州邬村里,黄老盖把黄小楼的告诫抛到了九霄云外。黄芒本就没有主见,见黄老盖下山之心坚定不移,遂带着自己的老娘和黄老盖一起回到了州邬村。
亲家冯尧氏、儿媳冯秀儿,秀儿与小楼私定终身,小楼没了踪影,秀儿痴痴呆呆。下山回家的黄老盖与口称冯尧氏的亲家一番聊天后,对着自己的儿子破口大骂。端庄秀丽的冯秀儿在黄老盖的眼里已经是自己的儿媳妇了,虽呈呆傻状,但黄老盖相信,只要找到自己的儿子,秀儿就能恢复正常。
冯尧氏一定要找到黄小楼,看着他与秀儿完婚之后才离开州邬村。亲家母绝口不提彩礼聘金,一心只要女儿完婚,这种好事哪里去找?黄老盖喜从天降又心急如焚。找到黄芒要他再次出门去寻小楼。黄芒娘也觉得秀儿端庄美丽,便对黄芒说道:“芒伢子,你就去寻寻小楼,帮帮你老盖叔。怎么说,大家都是一个村里住着的一家人不是?”
黄芒耐不过两位长辈的念叨,想要去找,又不知从何找起,难不成又去新城山宗药房?正在他为难之时,冯尧氏插了句嘴道:“以前听秀儿说,小楼常去石城寨一带,不如黄芒兄弟去那里找找看。”
冯尧氏的话得到了黄老盖和黄芒娘的附和,黄芒没法,打点好行装就准备前往石城寨。
黄芒一走,黄老盖就开始忙起婚事来。他找到黄老笨和老秀才,三个老人在一起谋划起来,准备小楼一回家,就帮他结婚。
黄老盖在州邬村里开心的忙碌着,他觉得自己在畲寮里做的梦很快就要变成现实了。
黄芒背着个包袱独自走在旷野里。太阳暖暖的照着,虽是寒冬腊月时节,却让人觉得温暖。沿路的景物也不坏,江南的腊月天,一路上也没有一块荒土,都是绿的菜,绿的竹。偶然见些池塘,也都有粗大的干枯荷叶与细小的浮萍浮泛在水面。
黄芒日行夜宿,向着石城寨一路打听而去。几日之后,已然到了石城寨的范围。这一天中午,黄芒走得口干舌燥,在山间路边找了处泉眼,掬水喝了几口,然后在旁边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休息。他斜倚着巨石,不一会便打起了盹。
太阳高照,黄芒身上暖洋洋的,不一会便进入梦乡。睡得正香甜,忽觉脖子处一阵冰凉。黄芒猛然惊醒,却见脖子上抵着一把锋利的匕首,一个眯眯眼的家伙正不怀好意的瞪着自己。
“干嘛?!”黄芒声音发抖,脸色煞白。此刻山间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旁边泉眼发出的咕嘟之声。
“小子,碰上我算你倒霉,把身上的钱拿出来,不然要你的命。”眯眯眼说着手上用了点劲,黄芒感觉脖子处黏糊糊的,与此同时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好汉饶命...饶命...”黄芒忙不迭的求饶,右手伸进怀里掏出了仅有的三四十个铜钱。那是黄老盖在他出门时给他的盘缠。
眯眯眼眼神一亮,一把夺过,接着喝问道:“就这么点?”
“都...都在这了。”黄芒眼巴巴的望着眯眯眼,“好汉,钱都给你了,你放了我吧。我家里还有老娘......”黄芒的声音里已然带着哭腔。
眯眯眼将钱纳入怀中,右手匕首稍往后退,刀尖仍指着黄芒的咽喉。黄芒哀求的看着眯眯眼,正欲起身。眯眯眼歪着嘴冷笑道:“小子,认命吧。你见过我的脸,我不能放过你。”
黄芒“哇呀”一声哭了起来。眯眯眼右手一举,对着黄芒的胸口插了下去。黄芒“呀”的大叫一声,闭上眼睛准备等死。
“扑”的一声,黄芒嘴巴一咧,双手本能的抱紧胸口。没有疼痛,没有鲜血,黄芒一脸错愕的睁开双眼,却见眯眯眼歪倒在自己跟前,双目紧闭,匕首掉在一边,已然没有了知觉。
黄芒何曾见过这种场面,手忙脚乱赶紧爬起身来。正要逃走,只觉得双腿发软。突听得后面一声大喝:“你跑什么?”
黄芒“呀”的一声,又瘫倒在地。
一阵熟悉的气息,瘫倒在地的黄芒一抬头,发现刚才发出声音的人竟然就是自己此行要找的黄小楼。刚才自己被吓傻了,竟然连他的声音都没认出来,不然也不会如此的不堪和狼狈。
“小漏!”脸上犹挂着眼泪的黄芒又惊又喜。
黄小楼一把将他扶起,笑骂道:“瞧你这没用的样子。”
“还不是为了寻你!”黄芒抹掉眼泪,埋怨起来,“差点命都没了。”
“寻我?!我不是让你上山躲着,等我去找你吗?你怎么又跑出来了?”黄小楼连珠炮似的一通责问。
“本来是在山上躲着的,你爹硬要下山。”
“村里没事吧?有没有人去找我爹和你的麻烦?”黄小楼一脸焦急。
“麻烦?哪来的什么麻烦?”黄芒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麻烦没上门,好事倒是上门了。小漏,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讨了那么好的一个媳妇又不要人家,现在人家找到村里去了。”
“媳妇?!”黄芒的话令黄小楼如坠云里,他双眉紧蹙,一脸迷茫的望着黄芒,“我哪有什么媳妇?”
“你还不承认,人家姑娘母女两在你家都住了好一段时间了。你爹已经在家里帮你张罗婚事了,就等你一回去,就帮你成婚。”
“芒伢子,你开什么玩笑!”黄小楼真的急了,心里隐隐不安起来。
黄芒见黄小楼不似开玩笑的样子,一脸认真的反问道:“你真的没有媳妇?那那个冯尧氏和冯秀儿是怎么回事?那个冯尧氏说,她姑娘冯秀儿找不着你,人变得傻傻的......”
“你说什么?冯秀儿?!”黄小楼瞪大双眼。
“是的,现在等你回去成亲的姑娘就叫冯秀儿。她娘冯尧氏,说什么也要等你和她姑娘完了婚她才回家。不然,就赖在你家不走了。”
黄小楼心道:自己虽对冯秀儿有好感,但与冯秀儿只谋过两面,何谈嫁娶之事?冯秀儿根本不知我家住州邬村,怎么可能找上门去?此事必有蹊跷。一念及此,黄小楼拍了拍黄芒的肩膀,对他说道:“芒伢子,你先回村。告诉我爹,不出十日,我必定回家。你也不要到处乱跑了,今天要不是我恰好经过,你就见不到你娘了。”
听黄小楼这么一说,黄芒瞅了瞅兀自躺在泉边石下毫无知觉的眯眯眼,心中一阵后怕。他抖抖索索的指了指眯眯眼,问道:“那个家伙是不是死了?”
“没死,但差不多已经废了。”
黄小楼说完,走到眯眯眼身边掏出原本属于黄芒的铜钱,递还给他。
黄芒接钱在手,问道:“小漏,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你是不是还有许多事情没告诉我?”
“一句话跟你说不清。”黄小楼不想跟黄芒多做解释,想起他刚才说的话,问道:“你刚才说,冯秀儿傻傻的?”
“是的!”黄芒点点头,“那个冯秀儿整个傻傻的,整天傻坐着,一句话也没有。”
黄小楼眉心一蹙,又问道:“你跟我说说冯秀儿和她娘冯尧氏的长相。”
“冯秀儿腰细细的,眼睛大大的,个头和我差不错,十七八岁,和我们乡下姑娘一样的脸色,很漂亮就是整天呆呆傻傻的。她娘冯尧氏约莫三十六七岁,脸也挺好看的,我觉得这一点冯秀儿像她娘。不过她娘脸色更白,眉毛细细的,看起来比洪秀儿泼辣......”黄芒还待念叨,黄小楼止住他的话头,心道:从芒伢子的描述来看,那姑娘还像是冯秀儿。她娘我没见过,也不知是真是假。想到这里,黄小楼突然想到了洪老船。自己没见过冯有财的老婆,洪老船肯定是见过的。
黄芒见黄小楼兀自发愣,推了他一把道:“小漏,你要是想见你媳妇,不如现在就和我一起回去。”
“别乱说!”黄小楼瞪了黄芒一眼,“芒伢子,你赶紧回家,我还有事。十日之内,我必定回去。回村之后,在家老实待着,没事别往外跑。”
“还要十天?!”黄芒不解的瞪大眼睛。
“是的,我还要十来天才能回去!”
“那...那你爹怎么办,还有你媳妇?”
“你别管那么多了,等我回去,我自然有办法。”黄小楼一脸认真的望着黄芒。
黄芒见小楼神情严肃,无奈的点了点头。
“好了,那你现在就往回走。”黄小楼不容质疑的对黄芒下了命令。黄芒点点头,转身便走。才走几步,又转过头问道:“万一有事,我该怎么找你?”
“你不用出来找我了,安心在村里等我回去。记住,我没回,你说什么也不要出村了。就算是我爹求你,你也别理他。”
“知道了!”黄芒隐约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抛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黄小楼直至黄芒身影消失,才反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留下眯眯眼仍旧不省人事的躺在泉眼旁的石头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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