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五十岁之后,看到那些六十岁的,七十岁的,甚至八十岁的人,总会不由自主的去想一个问题,如果我到了那个年纪,会怎样?
这在五十岁之前,是绝对不会发生的心事。五十岁之前,看到那些老人的衰老,于自己就像两个毫无交集的世界一样,笃定的认为和自己没有一点关系,心里起不了一点波澜。
可五十岁一过,心里就像突然打开了一个开关,醍醐灌顶一样恐惧的明白,那就是我以后必须要经过的样子。
到了那个年纪,我会吗?我会像那样不可控制的迟钝迟缓吗?我会像那样眼神混浊失去对生活基本的感知吗?我会成为他人的负累以及自己的负累吗?我会顽固的不可理喻吗?我会失去正常的热情吗?我会混沌的失去了自我吗?我会因为对一切无能为力而极端冷漠怨恨吗?我会在他人的怜悯和不耐烦之中吗?我会仅仅只是因为活着喘息着而存在吗?
我很想说我不会,绝不会,与其那样还不如彻底放弃自己,但心底的理性还是告诉自己,我所担心的那些,也许一样一样的都会来临,而我却无法抗拒。
十年二十年之后,应该的,我也会蜷在有阳光的墙角,和同样的人无言以对。我也会对走过路过的人直勾勾的目视。我也会在路上在车上被人避而远之。我也会因为年纪在某些方面肆无忌惮。我也会固执的不可理喻。我也会习惯一个人深坐在时间里被人遗忘。我也会无人对话。我也会被人言不由衷的应付。我也会越来越频繁的控制不住身体。我也会连自己穿衣吃饭解手都不能自已。我也会吃药比吃饭多。我也会对穿着仪表无所谓。我也会面对无所盼望无所需求。我也会一点点绝望死心。我也会在很多早上期待不再醒来。
或许,到了那个年纪,并不一定都是如此,自己还可以有选择的可能,但越往后,还是越让人畏惧。因为五十岁前,决定生活的是自己,而五十岁之后,决定生活的是时间。五十岁前,面对生活想的是改变,五十岁后,面对生活,就必须去想如何接受。
有人说,六十岁是一个拐点,到了那个年纪,会发现自己突然就开始力不从心,脆弱敏感,一点点小事就可以搅得自己辗转反侧,寝食不安,面对生活,无助而胆怯,焦虑而茫然。
而于我,却从五十岁开始,从自己身上,从身边很多很多年过五十的人身上,隐约间,已经看到了这拐点来临。
早来十年,当然有早来的好,起码有更多的时间来思考和筹划自己如何变老。
妻子说,我们当然不会那样,我们最需要的,是把现在一点点过踏实了,过清楚了,过明白了,该弥补的弥补,该调整的调整,该改变的改变,该坚持的坚持,才能在以后,更多的保持住现在的样子,维持住更多的自我和自尊,而不是在最后的那段时间里,满身满心都是漏洞。
妻子的话,当然是面对未知最好的态度,就像我们青春时将要面对的社会,青年时将要面对的爱和婚姻,中年时将要面对的长大的孩子和衰老的父母。想的再多,确实都不如一个良好的态度。
那就走着看吧,也确实是这个道理,与其考虑十年二十年后自我的尊严,还不如从现在起努力的开始学会真实,不装不作不虚假,尽最大可能在衰老前,尽可能的坦然的拥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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