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20年代5月底吧,抑或是6月初,我跟爸妈去市医接奶奶回家。这段记忆我有些模糊了。不知道是直接从市医到县医,还是奶奶回家待了两天,发现疼痛难忍,又去住院了。
总之那段时间常去医院。有一次挂号还是什么的,我爸去挂号,我陪着奶奶,她坐在在车里等,因为腰腿酸痛乏力,实在是不想动弹。我还记得那时的医院的绿荫,快夏天了,又没到,气温很适宜。我从车尾绕到前面去,把奶奶座位旁的车门打开,想让她呼吸下新鲜空气,看着满目绿意,不知道会不会心情好些。
又一次去医院,这次是在病房。似乎是县医的年轻医生想出了什么方案,建议最后一搏。记得不太清到底有没有实施,似乎有,可后面听父母说起又好像没有。我只记得,那天我进了病房,看见奶奶,她满面红光,整个人也胖起来了,比在市医的时候气色看着好很多。我想,这就是在好转了吧,至少还能续几年。
当时奶奶似乎是听护士说完方案很高兴,应该是觉得疼痛马上就能被解决了。我握着她的手晃了晃,她的手有些肉了,微微发烫,比我的手还热些。看着她开心的脸,我也笑着附和,说些肯定很快就会好的话。我捏紧她的手掌,似乎是在给她信心,也是给我信心,哪怕我正心虚。是了,奶奶直到那时都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实病情,没有人告诉她癌症扩散了,她只当是腰椎盘突出之类的在治。
我后来很多次回想,到底奶奶知不知道她真实的病情呢。是我在安慰她吗?还是她反倒在安慰我?
我奶奶识字不多,却也不少。我上幼儿园前已识得近千字,都是她在教我。病房里那些标识指示、图片海报,无一不表明这是癌症患者的疼痛病房,甚至还列出了癌痛的等级。再加上周围的病友,也都是癌症患者。她知道我在骗她吗?给她一些虚伪的希望......她离开后,我常常感到痛苦,为这所谓的善意的谎言。
后来的回忆似乎就没有了。
7月下,我开始联系学校复课,选课,缴费。
8月初,参加课前课程,做好网课的准备。
其实偶尔也会听到爸妈讲奶奶的事:
医院不管用了,还是疼。
她要回家,不住院了。
夜里又睡不好了,又瘦了。
......
有一次,我妈让我去看奶奶,说她现在瘦得不成样子。我知道,我想象得出来,我不敢去,不敢看她。我就说,我最近在忙开学,还要替老爸去出差,没空啊,等开学了周末我再去看她。
我很清楚我在逃避,我害怕看见那个被病痛折磨到陌生的奶奶。我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是如此怯懦的一个人。
后来一直的回避,一直地失去机会,成了我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最懊悔的事。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