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年龄的原因,最近常常想起从前的乡下,想起那时候出现在乡下的种种异人异事。
从前是有多前呢,时间太快,转眼已经是40多年前了。
【是人是鬼】
我的记忆里,非常清晰的记得两个人,也可能是两个鬼,暂且叫她们两个东西吧。
这真不是胡说,至少我没有胡说的想法。
第一个东西的出现,是一个冬天的晚饭时间,我们一家人坐在炕上吃饭。
那时候的农村,除了棒碴粥就是高粱米粥,家家户户都一样。
我坐在炕里桌子的一角,桌子上的煤油灯火苗摇摇晃晃,屋里并不黑暗,当然也不明亮。
我忽然看见从后门的棉门帘下钻进一个人,或者说是人形的东西。
是个小女孩儿的形象,她个子不高,约莫六七岁,黑色的棉袄穿在身上。
两只短短的小辫子梳在头后面,那个年代典型的发型。
脸上不干净,也不脏,眼睛不小。
怪异的是,以我有限的生活经历,这个人形的东西我不认识,从来没见过。
更怪异的是,她的前额上长着一串暗黑色的疮,结了痂的疮连在一起。
这东西飞快的上炕,抢我的筷子,要吃我碗里的饭。
我激烈的和她争抢。
没有后来,不是我不记得,当时就没有结果。
还有一次有过类似的经历。
在一个白天,春光明媚,后山的杏树开始开花,还没到盛放的时候,
一个上午,我躺在西屋的炕上,头朝外,通过敞开的屋门,能看到后面的房门。
视线受限,不会看的更远,最多看到房门后庄里的那条小路。
连我家对面周连顺家的大门都看不到,更不用说他们家房子后面的后山了。
怪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一刻我的视线好像有了穿透力,房子消失一般。
我能从我们家后门直接看到后山。
天气晴朗,但阳光不强。
一个黑色衣服的老太太从后山飞快的下来。
那时候农村老太太的典型装扮,梳着抓髻,面目模糊。
穿着一身黑色的棉衣棉裤,裤脚系得紧紧的。
转眼间,她到了我家东屋的炕上。
隔着墙我看不到,但是我能听见她和奶奶说话的声音。
我应该和奶奶喊话了,告诉奶奶她是鬼。
没有后来,不是我不记得,当时就没有结果。
现在想起来,这两次都应该是发烧出现幻觉了。
【要饭的人】
70年代的中国,普遍贫穷,尤其我的老家,是贫困中的贫困县,用萧条来形容也不算夸张。
那时候的冀东农村,吃饭都难以为继,直到70年代末,状况才稍有改善,标志之一是不靠救济,家里偶尔能吃上一次白面。
不记得是哪一年我的生日,更不记得什么原因,我的母亲想借我生日这一天,让全家吃上一顿白面馒头。
那应该是我家第一次舍得吃白面馒头,可惜由于没有经验,母亲在发面的时候把碱面放多了,蒸出来的馒头像黄玉米的颜色,吃起来又苦又涩,母亲懊恼不已。
不过即使难以下咽,那些馒头还是没有一块浪费。
那样艰困的岁月里,粮食异常珍贵。
即便粮食紧张,要是遇到颠沛流离要饭的人到了谁家门口,都会盛出一碗饭,让他们聊以果腹。
曾经有一天晚上,天已擦黑,我们一家人正在炕上吃饭,那时候的晚饭,通常都是煮棒碴粥或高粱米粥就上腌萝卜。
大概是晚秋或者暮春的节气,之所以肯定不是冬天,是因为一扇小窗子敞开着。
透过敞开的窗户,母亲发现有一个讨饭的人站在前门口。
那人个子不高,头发很长,脏的已经打了绺,常年没有洗过的脸,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
一身棉衣服穿在身上,不过已经破烂不堪,用一根绳子系在腰上。
他一声不吭,朝着我们吃饭的方向看。
我母亲二话没说,拿起一只大碗盛了满满一碗很稠的粥送了出去。(我家庭背景特殊,我的父亲是在一个寒冷的冬天,光着脚赤着身子讨饭被我奶奶收留的,所以对乞讨的人会格外留意)
母亲出去之前,我哭喊着阻止,因为那个人实在太脏了。
母亲不以为意,坚持让那人吃完离开。
我很清楚记得,给讨饭人盛饭的那只碗里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印记,自那以后,我再也没用过那只碗吃饭。
【爆米花小贩儿】
大概在80年代初的样子,又是一个冬天,天阴沉沉的,好像还飘着零星的雪花。
没有刮风,但确实非常冷,那天的冷已经刻在我的记忆里。
可是还是有一个外乡做买卖的走村串乡到了我们那个小山沟。
是个40左右岁瘦瘦的男人,个子有170多吧,在那个年代已经算高个子了。
他头上戴着一顶蓝色解放帽,很旧。
耳朵上套着自己用兔毛做的耳遮,那是过冬必备的保护手段。
目光忧郁,脸上藏着凄苦和沧桑。
他手里推着一辆自行车,自行车右侧是一个尼龙的化肥口袋,里面装着几十根淡黄色的长筒爆米花。
故事就和爆米花有关。
我家当时的房子推开后门正对的就是村里的主路,他把自行车支在我们家房门后边。
他好像并没有做任何叫卖动作,我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卖爆米花出现在我们家房后,是因为有小伙伴手里拿着短短的爆米花来跟我显摆。
是他们告诉我,只要假装查看爆米花,然后把他们插进棉袄的袖口里,顺手掰掉,就可以不花钱吃到这种又脆又甜的嚼裹儿了。
很快车上的爆米花就变得长短不一,包括我在内的几个孩子都没抵挡住爆米花的诱惑。
后来我还是没看到男人说话,只是看到有泪滴从他眼里流出来。
或许他是第一次出来做生意,或许是家里也有孩子等着他换粮食回去,这都不得而知。
现在这人至少也有70岁了,我祝你晚年幸福吧。
【解放军】
应该是我刚上小学一年级的,有一次冬天的放学路上。
快进我们庄的时候,后面追上来一辆吉普车。
连拖拉机都很稀罕的年代,看见吉普车是绝对让人兴奋的,特别是对于山里的小孩子。
更惊讶的是,车在我们前面停下了,从车上下来两位解放军,穿着那个年代的绿军装。
他们站在我们面前,用我们从没听过的口音问我们:小朋友,去碾子峪是沿着这条路吗?
大意是这样的。
有一个词我记得特别准确,他们喊我们“小朋友”。
小朋友,好像只有电影里才有。
被解放军称为“小朋友”,可是让我们几个孩子兴奋了几天。
再后来,应该是80年代中旬了,村里也出现过“解放军”。
他们穿着解放军的衣服,背着黑色的提包,讲着外地口音,推销饲料添加剂。
说是部队用科技来帮助农民养猪,其实是骗子。
【王八精】
过去村里有一种传说,说是每到夏天,河里的王八精就会变成人,然后到各村走访。
他们每到一个村庄,就会向村里的人要饭吃,如果没让他们满意,他们就回去发大水。
经常听说有哪一家因为实在抠门,没有满足上门要饭的王八精的需求,家里的房子就被大水冲塌了。
一年夏天的中午,骤雨初歇。
村里来了一个奇怪的人。
他穿着一身深绿色的衣服,背后背着一条被折叠的方方正正的绿色棉被,手里杵着一根长长的棍子,应该是竹子的,南方才有。
他讲的话 ,呜哩哇啦,没人能听得懂。
全村人都认为这是王八精在私访,背后的行李就是王八的后壳。
我们几个小孩儿奓着胆子和他走了一路,看他进了大队部所在的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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