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送你去渡口吧。这样你来不及伤感,不会有漂泊的感觉。
风从车窗外吹进来,吹到人的脸上,是春天的风啊。一路上,我看见大片的油菜花开了,得有一百亩吧,今年看过的油菜花可真多。等到夏天时,可回来看荷花,荷花也是一大片一大片的,大概有一百亩那么多。
对于离家的人,第一程是最艰难启程的。从家到渡口,开车二十分钟不到,原本可以自己搭车,但是搭车太难过了。下了车,你拿着行李,送我上船。渡口旁找不到一朵可以相送的花,那就别一朵油菜花在衣襟吧。江水绿了,故乡留在身后了。
爸四点半起来煮牛肉,先卤一个半小时再炒蒜苔,春天的蒜苔是真好吃啊。爸让我带着在火车上吃。妈又让我带些菜来杭州,我总是嫌多嫌重不想带,妈每次都塞很多。到了杭州一看,有十个糍粑,十个青团,四根香肠,一盒腌菜苔,还有让我在路上吃的水煮鸡蛋、发糕。看到那十个青图,我忍不住笑了,只见妈将青团用保鲜膜一个个包着,成独立小包装,在路上不会粘在一起,到了杭州马上拿出来放冰箱里保鲜。青团是我和妈一起做的,第一次学杭州人上色。老家的团子不上色,是纯白色的。
从荆州到杭州,一千公里,12个小时的路程,坐轮渡,搭汽车,转高铁,早上八点出发,晚上八点抵达。第二天全身像散架一般无力。公司执行深圳总部的隔离标准,让我自行在家隔离四天,这简直是捡来的四天,是多出来的四天。
长途坐车之后,需要清淡的饮食和充足的睡眠来恢复。我的经验是煮粥来喝,搭配爸腌制的小菜,这胜过一切美味佳肴。我又用一整个白天来安睡,醒的时候就呆着,这让我觉得奢华。
在家的时候,和孩子在一起,头总是晕的,我简直怀疑我有眩晕症。我和我的表嫂交谈,和一个带孩子的年轻母亲交谈,她们都说,头每天是昏沉沉的。即使是看着孩子在一旁玩耍,什么也不做,精神也是高度集中的,能不累么?一天12小时不间断的陪伴,好比一天12个小时连续工作。大部分工作,每天能有三小时集中精神,已经是高效率了。而做了母亲的女人,承担起一个新生命的责任。
感谢母亲,分担了我的劳累。感谢父亲,充当了孩子生命中榜样的角色。我本是佛系妈妈,并没有很粘孩子,我和孩子都是独立的个体。我又想到了奥巴马的妈妈,那个五十多岁拿到博士学位的女子,是怎样的一位独立女性,培养出人格健全,才华卓越的孩子。
我去菜场转了一圈,买了三根香莴苣,四块钱一斤,三根有一斤半,六块钱。看到有人在卖酒,十五块一斤的纯高粱酒,应是好酒,心想等爸来了买给他喝。看到有人卖衢州椪柑,十元一包,大约有二十个吧,很新鲜的样子,于是买了一包。回来在门卫室,门卫给量体温,我给了他六个。
我去修眉毛。菜场旁有一家小的美容店,五块钱修一次。每次修眉毛的都说,你眉毛长得好,好到不用画。修理眉毛,剪头发,都让人快乐。对毛发的修剪,也是对身心的清理吧。
我去看花了,花儿开得热闹,分明都要落了。我看了一树桃花,大朵的茶花,看到一棵栀子花冒了出来,池塘里一朵睡莲很安静。
唐朝时,长安城里的贵族女子喜爱养花。每逢春天,她们摇着扇子,带着可爱的宠物狗,拖着长长的裙摆,悠然地在后院里赏花。而今,我们普通女子可以随时赏花,周末时,小长假时,春节时。
我在春天里看花,我逛菜场,我修饰自己,我吃东西……人生在世,每一件小事,并非等闲事。每一件小事,都是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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