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唯剩最后一圈光晕倔强地攀附在遥远的西方天际,林尘也终于无心留恋这夕阳的最后几缕光芒。
正当林尘想着如何度过这个陌生的夜晚时,一道身影悄然踏入这间教室,确是悄然没错了,当林尘注意到的时候,那人已经从容地站在了那唤作讲台凸起的阶梯的中央,下半身正好被讲桌挡住,让林尘瞬间判定此人不会太高,这算什么发现呢?自然也不值得庆贺。林尘继续往上看去,那熟悉的金丝眼镜又重新出现在了林尘的视野中,“原来是那‘老书生’!”林尘这一次颇为得意,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一样,亦或者,只是为自己早已经见过这个陌生的中年人而感到沾沾自喜,可这又有什么好惊喜的呢?到底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罢。
只见他恰好站在这棕黑色钟表的正下方,灯光透过表盘的玻璃照射到三根似乎永远不会停止的表针之上,部分灯光被那玻璃反射为其渲染上迷离,而那“老书生”正笔直地站在那林尘一直视为禁区而少敢踏足的讲台之上,又恰在那神秘的时间之下,林尘不禁对这位“老书生”肃然起敬,“真是个可怕的敌人!”林尘心底闪过一丝这样的念头。林尘这时尚视教室这一职业为敌人,因为他们总是想方设法地让他们的学生不好过。
而荒谬的是,在过去的日子,林尘却是按部就班地完成他们的每一个任务,并从不结党,更未有一次涉足他们口中的名叫网络的禁区,实与自己心中所持的这种信念相背。
但林尘没有觉得丝毫的不妥,之所以会这样做,一是为了免于他们喋喋不休的说教,二是实觉得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更何论与他们同流了,最后则是实在没有钱去触碰那片名叫网络的禁区了,更何况,林尘一想到那些经常出入网吧的学生说话是如此地大声和不堪,更听说里面有会吸烟的魔鬼,林尘便更对于那玩意敬而远之了。可若说其中最让林尘觉得不堪忍受的,便是大声说话了,且听说他们不仅大声说话,还会大声地说大话,更有甚者,可以做到心无波澜地说着那些他们自己也不懂得的大道理,若有机会,林尘倒是真想向他们请教一番,可终究是恐惧大于好奇,所以这般念头还是免了吧。话说回来,林尘一直隐隐地觉得,自己的这般表现似乎在那些老师眼中是源于他们的殷殷教诲,他们对这样的成果似乎很满意,并不时地想要向林尘抛出橄榄枝,然而,林尘对于他们的青睐打心底里一点也不在意,甚至于那些老师也没有发现,在那个最为叛逆的初中三年,林尘进那个名叫办公室的地方不过只手的数目,而那些由于为听从他们的“教诲”以至于成绩达不到他们的要求,以及违背了那所谓校训,实则不过是他们自编自导的禁令的“坏学生”,进入办公室的次数也比林尘要多得多,若说过去的三年有什么值得林尘自傲的地方,也就莫过于此了,而林尘也乐于坚守这样的优良习惯,以作为自己又三年最高的奖赏。
再看向那讲台上一脸严肃的“老书生”,以及他那金丝眼镜反射的光芒,在此刻俨然成了那所谓的“正义”的化身,能如此平静而从容地站在那讲台之上,且对于那名为时间的神秘存在散发的光芒能够置之不理,究竟是何等伟大的经历,能让他做到如此地步,林尘隐隐有些担忧起来,这三年只怕是不能“善终”了。
“咳——!”
“老书生”要开始他的发言了。
那是一种同样沉稳且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同他斑白的头发一样是独属于那段流金岁月的见证。
原本嘈杂的教室在顷刻间静默无声,这俨然吓了林尘一跳,在乡下,在那个小镇上的教师可没有这般的威慑力,而此处同林尘一个年纪的学生也远比林尘想象的要富有礼貌,若是放在那个小镇上,这是决计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林尘这才意识到此地端坐的都是一群什么样的学生,同林尘不同,他们是真正得到过老师青睐的“优秀”学生,和林尘这种滥竽充数的“好学生”是全然不同的,林尘对此感到些许失望,但由于早已经做好了继续沉默下去的打算,自然也不会奢望着真正能碰到所谓同道中人了。
“同学们好,我叫钱毅书,首先欢迎大家......”
之后的内容林尘已经忘记了,在这个客套话遍布整个世界的年代,连学校也不能幸免于难,而林尘之所以能够记住这“老书生”的名字,一来是因为他将是自己三年的班主任,然而这只是次要的,毕竟哪怕是刚刚走出初中的校园,林尘早已经忘记了那些曾经教过自己的大多数老师的名字,毕竟林尘从未留意过,对于初中那点浅显的知识只需要自己看看书便能轻易地达到他们的期望,毕竟一个小镇上的人能有什么欲望呢?哪怕他是一个教师。所以林尘自然不需要再在课堂上对他们俯首称臣,听他们那些不知所谓的吹嘘,毕竟对于在课堂上是否真正能学到点什么有用的知识,林尘是始终持怀疑态度的,那些充其量只能称之为常识的东西,未必就比父母们那操持数十年的神秘经验更有利于个人的生存和发展,他们唯一的利处不外乎是让人换一种方式去追逐那名叫“钱”的东西,至于是否会更轻松些,却是或未可知了。毕竟林尘可是知道的,那名为科学家的存在大都是些秃头怪物,带着消瘦的身材和恐怖的眼神,那仿佛气吞宇宙的气势和那滑稽的身材简直判若两人。只可惜林尘对科学家的印象还停留于数十上百年前,自嘲自己当初的愿望竟是当一名科学家之余,哪里知道如今那名为科学家的职业是个什么样的光景,也幸而林尘不知道,他应当对此感到幸运,否则林尘必要重拾那儿时的梦想不成,可事实上,在那名叫资本的存在的阻拦下,林尘也是决计不可能实现这个梦想的,更何况,成为了科学家便意味着大声说话,等到了那时 林尘早已经失去了大声讲话的能力。
“为什么姓钱呢?俗气的姓!”林尘心里想着,对此嗤之以鼻,但想到这姓名毕竟由不得自己选择,也就释然了,林尘那文化荒漠的脑子自然不知道曾经的“文人”圈里还有着一个名叫“钱钟书”的人,若是知道,林尘必定会对眼前这个“老书生”肃然起敬,哪怕没有拜读过钱钟书的著作,也不影响人们对他的崇拜,以至于爱屋及乌,对眼前的这个老书生心生肃敬之意也毫不奇怪,“反倒是那个‘书’字,却是很符合!”林尘打量着眼前的带着金丝眼镜的中年“老书生”,对其接下来所说的客套话提不起一点兴趣,因为林尘早已经通晓,对于那些自己并不关注的东西,转身便会忘了,既然如此,又何必装作一副虚伪的样子假装去认真的听,如果仅仅是为了尊重的话,林尘自以为大可不必。也许是妄谈了,人类这种生物,有时候可是被尊重这种道德害得不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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