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的最后一天,当我打开电脑复盘这一年的经历时,不由得又一次感叹世事无常又有常,时光无情又多情。生活就是这么神奇,有许多未来的路无法预设,无法计划。
冬日高原这一年里,我和家人国人一起经历了新冠浩劫,虽然宅家隔离却感国家兴旺,百姓安康,自己幸运;我参与厂纪检室廉政展厅的工作,给自己热爱的企业做力所能及的贡献;我与好友一起进行了大理之行,在苍山洱海、泸沽湖畔、丽江木府倾听风声、水声、岁月沧桑的声音……
犹记得,那一个宁静的午后,我独自一人在洱海边酒店的房顶上,坐在晃晃悠悠的秋千上恹恹欲睡,时间在那个午后,在水天连接处沉溺成永恒。水中岸边停泊的一叶扁舟让我陷入沉思,这停渡的小船泊在水面,是待发,抑或是被弃?
那一刻,想到自己即将离开熟悉的岗位,我感觉自己像极了那一叶被弃的小船,失落、惆怅、空虚……我给自己立下誓言“往后的日子,我要去看喜欢的风景,见想见的人,做想做的事,做一个有价值的人。”
至今,这个宣言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而我,却走上了一条自认为想走的路——回到学校,再做一名初中政治教师。
1、我与“我”
说起来,我的职业生涯就是从初中政治教师开始的。27年的职业生涯间,我做过中学政治教师、语文教师、小学语文教师、小学副校长、幼儿园园长、离退休管理干部等。如今50岁了却又兜兜转转回到起点,在2020年10月份,来到一所私立补课学校做了一名初中政治教师。
但正如许多智慧的朋友所知道的,这一次回归的起点,早已不是曾经的那个原点。
20多年前,当我离开大学校园,走进那所小小的子女学校时,我是懵懂的,怀揣着许多梦想,还有一些小小的忐忑与不自信、不服气。之后,见识过各种各样的学生和成人,经历过许多的沧桑与变迁,接受过许多的赞许、鼓励、帮助和中伤、打击,在容颜一天天变老的同时,心儿也变得坚硬而疲乏。如今,当我在知天命之年又一次走进校园、走上课堂时,似乎,我还是当年那个满怀热爱、挥洒自信的我,但我又分明不再是我,不再是曾经那个精力充沛、激情四射、会因为学生的前学后忘而义愤填膺的“我”。
我与“我”之间隔了十年的光阴,在这长长的时光隧道里,有着不可计数的大大小小叫作阅历的石子,在它们耐心的雕琢打磨下,我早已非“我”!
2.找到“我”
一直觉得讲台是个神奇而神圣的地方,走上讲台,我就会变得兴奋而自信,我喜欢站在讲台上胸有成竹挥斥方遒的自己,我知道讲台上的那个“我”有着平时没有的精气神和光彩。这也是我离开讲台十年却始终对教师工作念念不忘的原因。
感谢好友瑞转发来的信息,让我在百般无聊即将混迹于一群广场舞大妈,为着某个超市打折的活动而兴奋追逐的时候,重新燃起了再上讲台的旧梦。还要感谢樱,在我犹豫踌躇之际,一句“不试怎知行不行!”让我终于下定决心。在经过一番资格审定、登台试讲之后,我得到了这份工作。
而讲台的神奇就在于,一走上去,它便会让你兴奋、沉醉、身不由已,激发出自己先前所不知道的力量和智慧。在二上讲台的日子里,我开始体会这样一些惊喜,一些被尘封的记忆,一些自以为已经忘记的知识都在给学生的讲解中慢慢苏醒。在与学生的碰撞中我在努力找到一个思维敏捷、妙语连珠、生机勃勃、机智幽默的“我”。
这个发现让我惊喜,也让我爱上了这份工作。这是我职业生涯的起点,是我一个未完的梦,也是我价值观最认同的一份工作。
3、我非“我”
二次走进学校走上讲台,我的心情是轻松的,轻松在于学校工作的单纯简单,心无旁鹜。每天的工作除了按时上课、劳力费时之外再无其它诸如人际关系、名利得失的挂碍。更兼私立学校的按劳取酬多劳多得清晰明了,更无一些教学之外的额外负担,因此身累心轻是一大特点,也是我喜欢这里的一个原因。
但是,随着在这里工作时间的增加,来自教学另一方,学生方面的困扰越来越成为我的痛点。
来这里上学的孩子都存在着各种各样的问题,通过他们窥见的当前学校教育的问题让我无法轻松。在与这些孩子的日益熟悉中,对孩子们怜惜的感情便日益强烈。也在教学中,越来越认清了教育的几个问题。
1.世界上确实有教不会的学生,并不是所有孩子都适合上高中、大学,职业教育是一个必要的、不错的分流方式。
2.每个有问题的孩子背后,都有一个不合格的家长。宠溺、娇惯、放纵、无力、无能,直到后来管不了、没处上学,于是图省心、尽义务,花钱把孩子送进封闭式学校了事。
3.废掉一个孩子的最好办法是让他从小补课,让他在补课中一点点丧失掉学习的欲望和乐趣,让他习惯吃流食、碎食,直至咀嚼、吞咽和消化的功能全部弱化甚至丢失。
再次走上讲台,我看到孩子们的可爱,他们会在你抱着作业走来时飞跑到你跟前“老师,我帮你拿!”会在上楼梯时把一颗红红的橘子塞在你手里“老师,快吃,很甜的!”,更会在我开车要离开学校时跑到车前,“老师,捎我到校门前,我想坐坐车!”然后再在我开出50米到了校门口时跳下车,一脸满足地向我挥手再见……
再次走上讲台,我看到孩子们的可怜,这些在课堂上瞌睡、捣乱、不完成作业的孩子,在他们顽劣愚昧、无知无畏、浑浑噩噩、哗众取宠、玩世不恭的背后,我看到了他们的弱小、无助、贫乏与孤独,听到他们自称“幼儿”“无自尊”,对未来的“无想法”、“无所谓”的时候,我似乎听到了他们无奈与绝望的哭泣。每当这时,我的心总会隐隐作痛:在最需要养分的年代,这些缺乏精神滋养的少年,在满不在乎的外表下,内里的世界早已经坍塌毁坏、兵荒马乱,哀鸿遍野。而他们的父母师长却还在对着他们重复着成绩、考试这样一些老生常谈的话题,其效果显然可想而知!
再次走上讲台,我深切感受,育人重于教书,育人比教书更难。尤其在当前时刻,思想政治课任重道远,而一个好的思想政治课老师除了有一颗热爱学生、热爱教育的心之外,更需要专业的思政课、心理学、教育学知识以及联系实际解决问题的能力。
而即使拥有了这样近似于全能的认知与能力,也仍然无法完成对这些孩子人生观的修整与重建。更何况,这样的能力更远非我当下所具有的。
又一次,我为自己的专业知识惭愧!
于是,在2020年的最后一天,在2021年即将到来的时刻,我对自己提出新的要求:以更加耐心、更加仁爱、更加专业的知识、更加开放的心态对待学生,更加豁达、更加宽容的态度对待自己,在润物无声的教学中尽可能地发一点点热、一点点光,以期照亮学生,温暖灵魂。也在这个过程中,净化自己,充实自己,做成一个全新的,更加智慧的“我”。以此,也为家庭、为社会做点我的贡献。
当然,在做这些的同时,我还是要“去看喜欢的风景,见想见的人,做想做的事,做一个快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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