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水叶近来常失眠,头昏昏沉沉的。丈夫身体愈来愈差,住院频繁,他们在一起的日子更少了,肖水叶用做事填补空档的岁月,音乐课上,肖水叶无心管理调皮打闹的孩子,伤感消沉,往事如烟,舞台上的岁月历历在目,水袖甩出的彩色幻影,氤氲妖治,红色幕布铺展出热烈,她憧憬的眼睛,多么闪亮。
她不愿接受盛林春远离她的现实。
这个寄托她爱情,令她心灵抚慰、生命充实的年轻人,嵌入她华美外表实际空虚的精神,他健康饱满,身体强壮,狮吼般的嗓音,铜亮的肤色,她欣赏不够,她是想和他相守的,可他长硬了翅膀,一跃冲天。
肖水叶是多么爱他啊,精心呵护他的前程,什么时候,盛林春不稀罕她,越来越冷漠,勉强的淡然,他甚至拒绝她的约会,很不耐烦推说的有事,匆匆离去。
我老了?还是盛林春长大了?
盛林春在肖水叶为他铺就的仕途上,一路春风,从坐在钢琴旁弹贝多芬,期盼掌声响起,到冷眼观世,肖水叶感到距离,他们不再谈音乐和钢琴,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不再谈交响乐的恢宏,小夜曲的优美,盛林春的这种变化,表现在一次幽会后,她难舍盛林春离去的寂寞,泪珠涟涟,委婉的请盛林春陪她一会……
盛林春装作没听见,甩手而去。
盛林春再也不需要她了,他成熟了,想和她拉开距离。
多少个失眠的日子,她躺在用青春争取到的丈夫身边,没有丝毫快乐,闭上眼睛,看见一片碧蓝的海,飘着种种期待,令人晕眩的诱惑,她想索取欲望,可来了一群人,和她一样,争先恐后奔去,欲望,是漩涡。
儿时的肖水叶听过嫦娥的故事,嫦娥的丈夫羿,到很远的地方打猎,天天带回来的猎物是乌鸦,嫦娥只得每天吃乌鸦炸酱面,嫦娥终于厌倦这种生活,趁羿外出,偷吃仙药飞上月亮。
肖水叶望着晶莹剔透的圆盘,嫦娥如果知道她会寂寞的甩舒长袖,和人间同样孤独凄冷,她还会去吗。
困意珊阑却无眠,她不喜欢读书,尤其不爱小说,她认为小说作家是骗人的。她的意识牵引她,指尖下的钢琴曲在奔腾,在回响,它们的旋律没有结束,另一首歌曲迫不急待穿插进来,歌声绕着她环绕,甩水袖的乐曲浮出,叠置她听的音乐,奔驰在她不清静的记忆里。
肖水叶杂念纷纭,不停的翻身,难以入睡。她在心里默念盛林春,当所有的声音被驱散,正想睡觉,天亮了。
肖水叶对镜梳头,头发里跳出不少白发,丈夫没嫌弃过,思念盛林春的夜晚,徜徉在大师的音乐里,她很高兴有不速之客,她弹琴时,眼前浮出盛林春的形象,逸出《婚礼进行曲》;她和盛林春没有约定,没有山萌海誓,她对他除了爱,愿为这份爱付出所有的决心。尽管如此,盛林春升职后,并不感念他的帮助,甚至连面都见不着,她的心丢了,肝胆俱裂的悲伤,她的容貌暗淡憔悴,失去往日的鲜丽,又无法向人倾诉,连交际也没了兴致,是盛林春抛弃了她,万念俱灰。
那个踩着琴声的人来了。
麻子压抑的情感火山爆发,他过去的世界很遥远,心灵垒筑出城墙,麻子把躯体腌瓒成保护层,他夹尾巴做人,想让日子平安滑过。这之前,他没见过肖水叶,又似曾相识。这世界很奇怪,素不相识,却为音乐感动,语言苍白,越说越乱,音符链接了距离。他们都不年青,他们不需要相互解释,麻子痛彻的哭声,肖水叶懂,麻子疯狂,他的思想豁然开朗,阳光潜进他的心房,他周身的细胞热烈欢欣,他放飞理智。
看见肖水叶,象久违的情人,肖水叶的心狂跳,陌生的熟悉,驱散她的悲哀,他们还没有开始,一场慰藉的互动。
盛林春来了。
盛林春的拳头猛击在麻子脸上,一拳一拳又一拳,,淌出鼻血,麻子不卑不亢,任殷红的血顺脸流下。
“你来干什么,盛林春。”肖水叶吼。
盛林春说。“我当上矿场长了”。
话一出口,盛林春意识自己很蠢。
“怪不得今天有精神来我这报喜,我恭喜你,再祝你步步高升”
“我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谁,他,还是我肖水叶”。
“你不用装,你,这个”
“你想说我是娼妇,你谁呀,管我?”
“你,你,你和个下三滥,你对得起我吗?”
麻子冷不防揪住盛林春的头发,啪啪啪煽他几个耳光,然后吹吹手,“你听着,我要娶她。”盛林春顾不的疼痛,忘记骄傲,拉住肖水叶:“这是真的?怎么可能,水叶姐,”肖水叶打断他:“是真的,他准备找我丈夫谈判,承担一切,然后我们结婚,很荒唐,是吧,我不这么认为,对我来说,这是命中注定。”
“可是,可是,可是我爱你”。
肖水叶:“太晚了,再说,你没资格。你来的正好,今天当着你的面说清楚,矿长大人,我们之间结束了,你请离开!”
男人是奇怪的,没到手拼命追求,得到后厌烦,失去后追悔,没人算得清这笔帐,盛林春这时才意识到,他的生命拥有肖水叶的一部分,她为他的奉献化作他的营养。没多久,传来肖水叶离婚的消息,至于麻子,没在夹缝身边出现过,他成了肖水叶第二位丈夫。
盛林春走马上任,开始新生活,肖水叶成为他永久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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