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三连续喝完六碗酒,衣服上的陈年血迹和新鲜血迹被漏下来的酒打湿了。
桌子上的刀口,血还没完全的干透,刚才的那一刀,切口齐整,没有一丝的拖泥带水,身子和头颅在瞬间分离,死囚本是可以走,不需要流血,然而,他没有和一起起事的几位同伴逃跑,他留下来,他要用自己的血唤醒世人。
田三离开菜市口的时候,刀依然握在手里,心和刀滴着同样的血,作为一个刽子手,他在菜市口杀人无数,可是,今天,这一刀,他杀的不是人,是一种气节,一种死我一人,唤醒天下众生的气节。
田三接到要他行刑的那一刻,他颤抖了,无理由的颤抖了,这是他几十年的刽子手生涯中,第一次颤抖了,他如此刻一般,喝下了六晚烈酒,突然,眼泪夺眶而出,一滴滴的泪水正好打在他放在桌子上的屠刀口,上面的血迹顽固的把泪水荡开。田三突然间清醒了,他突然意会到,行刑现场,也许会如此刻一样情不自禁的颤抖,如果不能一刀快速将头颅砍下,英雄将不能畅快赴死,他不允许英雄在赴死一刻还要遭受头身分离的痛苦。
田三开始磨刀,彻夜的磨,清晨的时候,刀上的血丝都转移到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的双眼,麻木而悲伤,他在布满灰尘的锅里抓起几个坚硬的馒头,狠狠的塞进嘴里,一个,两个,三个,他确定自己已经饱腹了,再次提起酒壶,把里面的酒一滴不留的倒进身体里面。
剩下的时间,他坐在屋里的唯一一张凳子上,整个脑壳一片空白,脸上越来越麻木,本来血红的脸开始变得灰暗。
时辰差不多到的时候,田三来到牢房,把死囚带上囚车,一行人沿途带死囚游街,路上此时已经聚满了看热闹的民众,他们眼神空洞,却又表现出异常的兴奋,口里吐出各种谩骂,各种恶毒的语言,各种污秽之物也向死囚铺天盖地的扔投过来。死囚安然赴死,毫不躲避,就这样,艰难的来到菜市口,死囚被直挺挺的压跪在刑场,田三此时只有一个念头,用最快的刀封,最快的速度,让英雄爽快离开,在此之前,他听不到任何声音,所有的杂音被隔离得干干净净,他的世界里一片宁静,突然,一声:“行刑”传来,手起刀落,英雄的头颅应声落地,刀口齐切,看客掌声、喝彩声此起彼落,没有头颅的身子静默了一下,鲜血突然喷涌而出,另外一位刽子手匆忙从衣服里拿出几个雪白的馒头,手忙脚乱蘸上死囚的鲜血。
随着英雄的人头落地,变法也宣告最后的失败。
田三形同行尸走肉,拖着屠刀回到住处,六碗酒下肚,眼前闪过英雄慷慨赴死的决心和看热闹民众的麻木空洞的娱乐眼神,他用床布包住了屠刀,埋在屋后的地里,回到屋里,带了几件衣服,几个冷馒头和几个零碎银子,关上门,往后山走去。
罂爷杂谈~刽子手 罂爷杂谈~刽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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