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严冬的逐渐降临,身上的衣衫越添越厚,筱婷觉得自己的内心也好像被包裹起来,藏在僵硬的躯壳里,无从伸展,却又战战兢兢地渴望着温暖。
她喜欢吴凡的微笑。她总是喜欢别人的微笑。有时候走到楼梯口,跟一个不相识的男生狭路相逢,对面微微一笑,她的心情都会很愉快——尤其是当她遇到的这张面孔阳光而亲切的时候。她想与周围每一个人保持和谐愉悦的关系。当她每次走向自己的座位,总是在教室里自习的、坐在思嘉后排的女孩顾淑影用羚羊一般温情的大眼睛望着她,微微一笑表示欢迎时,她便觉得这是同学关系最好的状态——和谐且没有束缚;她所企盼的,也只有这些了。
从来不屑于追星的筱婷,开始注意到一个韩国男明星,每天下午回到家后第一件事,便是打开电视,观看他主演的偶像剧——只因为他的长相,尤其是微微低头带着一丝腼腆的微笑,像极了吴凡。
而在现实生活中,她却不能够像看偶像剧中的韩国男星一样,那么目不转睛肆无忌惮地去看吴凡。他们俩一个坐在前排,一个坐在后排;一个是第一名,一个是第二名;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个素来保持缄默的姿态——这样的情形,使得他们平日里鲜有接触,甚至连相互间打个照面的机会都很少。
冬天里为了保持室内温度,教室的后门被锁紧,所有人一律从前门出入。吴凡从教室前门走向自己的座位,刚好途经靠近走道的筱婷的座位——这几乎成了筱婷观察吴凡的唯一机会。
她发现吴凡经常迟到。几乎每天,他都是最后一个来到坐满了人的教室。有时候,他会在第一堂课上到大半时推开门,在同学的目光中默默地走向他的座位。于是,筱婷就每天经意不经意的,注视着他走进教室,走过她的座位。有一次快上课时,筱婷一边整理书本一边和思嘉聊天,这时候吴凡走进来,筱婷的视线随之转移,顿时变得心不在焉。就在吴凡经过她桌前的刹那,筱婷的书本失手掉在地上。她慌乱间中断了谈话,在吴凡身后弯腰去捡书本,俯身的瞬间蓦然脸红。她迅速捡起书坐直身子,继续跟思嘉说些不相干的话,以掩饰方才的失态。
这个冬天令筱婷感觉很孤寂。她觉得非常痛苦,喜欢一个人却埋在心底。她无法确定吴凡对她的印象。他是那样地沉默。他和她之间所有的交谈加在一起,只怕也不到十句话。她不可能去开口问他。是她一厢情愿吗?
她甚至羡慕隔壁班的杜静怡——至少,吴凡曾经那样确定地喜欢过她,为她写过那样美丽的文章,或许,直到现在也还喜欢着她。反观自己,拥有的却只是暗恋的痛苦。
虽然同在一个班级,但是她总觉得,他离她很远,好像他们之间隔着重重迷雾,充塞着天地,只有偶然相遇、面对面微微一笑时,他们才会短暂地停留在同一个时空里。这样的感觉,是筱婷从未有过的。即使对于曾奇崴,即使当她默默无闻地关注他、辗转打听有关他的消息时,即使当她作为毫不起眼的一员夹在他的粉丝群中看他踢球时,也都从未有过这种遥远得无法触摸的感觉。
这种苦涩的情感如影随形,使她无法再像从前那样专注于功课。随之而来的担忧和压力,又仿佛一张巨网,从四面八方威压过来,令她无处遁形。她对自己这样的状态非常不满,却又不知如何解脱。
她想要回到高一时简单快乐、了无牵挂的状态,她希望自己能像那时一样,每晚睡觉前祝福每一个人,然后带着恬然的微笑入睡。可是,她做不到。恰恰相反,她总是莫名奇妙地想哭。她甚至感到绝望。每天早晨醒来,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我好失败。”
她感觉这次期末考试,她的成绩一定会前所未有地差。
当她将这种恐惧向思嘉吐露时,思嘉瞥向她学号001的胸牌,不以为意地撇撇嘴:“你每次都这么说,结果每次都考第一。”
“我想,我是喜欢上一个人了。”筱婷欲言又止,眼睛有意无意地往后排某个方向望了望。在这个时候,她真的很需要好朋友陪伴在身边,渴望有个人可以依赖。
看到筱婷脸上忧郁的神情,思嘉有些惊讶:筱婷不是早就说过自己喜欢曾奇崴吗?怎么突然又讲这种话?听这话的语气,应该是另有所指?那么筱婷又喜欢上了别的什么人?她突然想起,筱婷好像有段时间没有提起过曾奇崴了。她觉得最近筱婷有点怪怪的,“莫非……”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里闪过,同时她不禁也朝后排望了一眼,只是疑惑着没有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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