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了

作者: 辜妖 | 来源:发表于2018-04-11 13:54 被阅读0次

                                                                                                                 


    一个心酸的故事该如何开头,就让我简单的娓娓道来吧,我慢慢讲,你们慢慢听。

    雯雯生在一个偏僻的小村庄,那是十二年前的一个冬天,在那个既没有青山也没有绿水的地方,一间老旧的屋子里,一张破席子上,雯雯的妈,  一个二十左右的女子,汗流浃背的哀嚎着,产婆正扒着她的腿让她使劲,门外厚厚的一层雪上站着一个矮小的男人,其实他并不是长得矮小,只是天生的小儿麻痹使得他只能将身子缩在一起,他那一双并不太灵活的手在来回搓着,不时的往门缝里望去,床上的女人叫声越来越小,产婆也急的满头大汗,产婆是男人从隔壁村请过来的,本来嘛,这么个大雪天,谁愿意再出门,男人不知道赔了多少笑脸。随着屋里面最后一声激烈的惨叫,孩子的啼哭声传了出来,那可能是男人听过最好听的声音了,产婆让男人进屋里,男人赶忙跺跺脚,把身上的雪都打干净,一颠一颠的进到屋里,抱着雯雯,只知道嘿嘿的笑,对着产婆笑,对着雯雯笑。

      村里人都知道,雯雯的妈不是什么正经女人,村里好多人见过她跟别的男人厮混,整夜整夜的不回家,男人没有说过什么,他是个极老实的人,那时候还没有雯雯,男人觉得自己这个条件,雯雯他妈跟着自己也是委屈,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日子也是一天天过去了,村里人说他绿帽子都快到天上了,他也只是嘿嘿的笑,只要雯雯他妈还回家就行,生了雯雯以后,雯雯他妈还是老样子,月子做完就往外跑,男人有时候劝她给孩子喂奶,她就骂男人不中用,他自己的种他自己养,男人也没办法,就跑去借钱给雯雯买奶粉,学着抱孩子,喂孩子,雯雯小时候好生病,整夜整夜哭,男人就整夜整夜的抱着绕着屋子走,一颠一颠的,下地干活的时候,就把雯雯放在背篓里,背着干活,他本来腿脚就不好,别人都干完了,男人还是在慢慢的锄地,天黑了再慢慢背着雯雯回家。雯雯妈从雯雯一岁时候出去就没回来,他也没叫过苦,就这么带着雯雯,抽空就教雯雯喊爹,有一回雯雯在男人背上奶声奶气的叫了一声爹,把男人乐坏了,把雯雯抱起来亲了半天,一整天都有干劲。

        村子里风言风语从没有断过,有人说看见雯雯妈在城里给人家当情人,还有各种难听的话,男人听见这些,便也不吭声,把腰弯的更低了,有一回,老王头凑到男人身边,坏笑着问男人雯雯是不是别人的野种,男人一听就急了,一拳打在老王头脸上,抱着雯雯走了,那一晚上,男人没睡着,一遍遍的拍着雯雯。

        日子总得过下去,雯雯一天天大了,有时候也能帮着家里干活了,男人这几年又当爹又当妈的,腰弯的更狠了,走路还是一颠一颠的,雯雯在前面跑着,男人也追不上了,只嘿嘿的笑,男人看着村子里别的孩子都上学了,想把雯雯也送到学校,临上学前,男人给雯雯买了个新书包还做了身新衣服,男人没让雯雯吃过亏,早上,他把雯雯送到学校,把书包递给她,看着她进校门,然后再一颠一颠的回去,雯雯上学了,男人的时间突然就多了,他又在城里找了个活,到晚上在一颠一颠的去接雯雯,日子肯定是苦的,但男人只要看着雯雯从学校笑着向他跑过来,就啥都忘了。

      雯雯一年比一年大,学的东西也一年比一年多,家里的奖状贴满了整个墙,每次男人都跟人家炫耀,脸上满是骄傲和自豪,男人识得字不多,有时候雯雯问他作业,他不知道,就还是嘿嘿的笑,慢慢的,雯雯也就不问他了,男人就自己默默的给雯雯洗衣服,烧热水,说不定晚上把攒了好长时间的鸡蛋给雯雯煮了,守着她,男人还是每天接送雯雯,这几次也不知道怎么了,雯雯看见他跟着没看见一样,跟着同学有说有笑的出门,看见他赶忙走快了几步,跟着不认识一样,男人刚开始还纳闷,后来他明白了,孩子大了,觉得自己丢人了,自己啥都不会,还一瘸一拐的,孩子在学校抬不起头,雯雯有时候在家里也不给男人好脸色,总嫌弃他不讲卫生,给雯雯买的衣服她也嫌弃土,男人还是每天等在学校门口,就是离得很远,等雯雯走过去了,再一颠一颠的跟着。

      雯雯初三的时候,雯雯他妈回来了,开着车回来的,雯雯周末回到家,看到的是一个穿着时尚的女人坐在堂屋,满脸嫌弃的望着屋子,男人也一 声不吭的坐在旁边,雯雯妈一看到雯雯,上来就把雯雯抱住了,雯雯傻了,她根本不认识这个女人,雯雯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给雯雯道歉,雯雯渐渐明白过来,眼前这个女人是自己的妈妈,原来自己是有妈妈的,那这几年她又到哪里了呢。雯雯妈还说要带雯雯到城里生活,雯雯看向男人,男人还是一声不吭,雯雯妈一脸期望的看着雯雯,雯雯拒绝了她,这么多年不见面,怎么可能跟着她就走呢,雯雯妈抹着眼泪走了,晚上,男人告诉雯雯,她在城里过得不如意,想让孩子陪在身边,雯雯用被子捂着脸,眼泪却把枕头打湿了,雯雯妈之后又一直来找雯雯,雯雯一直回避不见,直到那一年的升学考试,雯雯是第一名考上高中的,但是名额却被校长儿子顶替了,雯雯生气的两天没吃饭,男人也看着干着急,但是没办法,雯雯感觉到了特别的无助,这个时候,雯雯妈又来了,她承诺可以让雯雯上城里最好的高中,而且直到她大学毕业,雯雯看看旁边矮小的男人,半晌之后,她同意了。雯雯讨厌无助的感觉,讨厌被别人看不起的感觉。

      临走的那天,男人一声不吭的给雯雯收拾着东西,家里东西不多,男人都给雯雯备上了。雯雯妈嫌弃的又丢了出来,对男人说城里什么都有,不要那些破烂玩意,拉着雯雯就上了车,汽车发动之后,雯雯从窗户向后望去,男人站在家门口,一动不动,看见雯雯回头,向雯雯挥了挥手,还往前赶忙走了几步,一颠一颠的,渐渐地,家离雯雯越来越远,男人的轮廓也越来越模糊。直到再也看不见。

        到了城里,雯雯被妈妈家里的装饰所震撼,脚下是从没有感受过的木地板,跟之前的土地根本无法相提并论,雯雯妈把雯雯带到她自己的房间,雯雯彻底惊了,这是属于自己的房间吗,她摸了摸那软软的床,那高高的衣柜,雯雯恨不得咬自己的手指来告诉自己这不是做梦,夜晚,洗过澡之后,雯雯躺在自己的床上,床真的很软,她想起了自己在学校的那一床发霉的被子,那是不愿意回忆的味道,她想了很多,想男人,现在他在干什么呢,那一晚,她梦到了好多,梦见自己坐在地头上,男人在干活,不时地回头望自己一眼,梦见自己发烧,男人背起自己就往卫生所冲,梦见自己考了第一名,男人激动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嘿嘿的笑,梦着梦着,眼睛就湿了。

      男人那一晚也不好过,从雯雯出生开始,就是他们两个人生活,这一下子少了一个人,男人不知所措,一天没吃下去饭,望着墙上的奖状发呆,那是他一张张贴上去的,雯雯睡了没有,吃饭了没有,他妈对她好不好,这种种问题让男人坐立不安。城里的生活比乡下更多姿多彩,雯雯如愿以偿的进了重点高中,结识了更多的朋友,开始了全新的生活,渐渐地,她开始淡忘了乡下的生活,开始融入了城市,开始习惯成为一个城市人,没有了过去的无助和轻视,雯雯过得很舒服,雯雯想要回去看看男人,雯雯妈总是嫌弃的不让,雯雯也只好作罢,直到雯雯高二。

      雯雯妈虽然对雯雯也很好,但老本性一时半会儿也改不过来,雯雯隔三差五的会看见她带着不同的男人回家,有时候玩到凌晨,吵得雯雯无法休息,早上雯雯也经常吃不上饭,因为雯雯妈肯定会在呼呼大睡,那一次五一假期,雯雯妈又带了一个没有见过的男人到家里来,男人看见雯雯,嘴里说了一些不干不净的话,雯雯气不过,回骂了一句,雯雯妈当时喝醉了,伸手便打了雯雯一巴掌,雯雯第一次挨打,以前,男人从来没有打过雯雯一下,雯雯转头就出了门,走到街上,看着这个城市,如此的陌生,她想家了,想那片土地了,她想男人了,她想起每次放学时那个一定会等在门口的身影,她想起每次他一颠一颠追赶自己的脚步。

      雯雯坐上了回家的汽车,她要回家,要回那个自己真正的家,一路上,熟悉的路不断地映入眼帘,前面就是自己的村庄,雯雯却怕了,她害怕看见男人的眼神,她害怕自己回不去,下了汽车,还要走一段路,才能到村口,雯雯慢慢的向前走着,途中,对门的二大娘好像是要去赶集的路上,看见雯雯,叫住了她寒暄了几句,便激动的说,“你可算回来了,你爹可是天天坐在村口盼着你,怕你回来看不见他,快去找你爹吧”村口!雯雯心里更加忐忑了,加快了脚步朝前走,快走到村口时,雯雯看到了一个身子弯的很低的男人坐在村口,向远处眺望着什么,那是她最熟悉不过的身影,那个是给了他最多爱的男人,雯雯觉得村口风沙真大,要不然现在怎么会那么想哭,她慢慢的朝男人走去,男人往这个方向看来,眼神里刚开始还不相信,使劲瞪了瞪,看清楚问问后,赶紧站起来往前跑了几步,还是一颠一颠的,雯雯走到男人面前,男人看着他嘿嘿的笑,雯雯也笑了,问男人怎么在这儿坐着呢,男人挠了挠头,笑着说“怕你在城里过得不好,想回家,就在这儿等着你接你”雯雯忍着泪低下身子拉起男人的手说“咱回家吧!”男人也只是嘿嘿的笑,两个人拉着手,一起往回走,男人走得慢,雯雯就慢慢的走,就像当初男人一步一步的拉着她走回家,雯雯轻轻喊了声“爹”男人转过头笑着望着她,脸上的皱纹比之前多了许多,却在黄昏下显得十分柔和,“我想你了!”

也许雯雯早就想说出这句话,但是好在现在也不晚,两个人就像当初一样,慢慢的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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