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了,刘淑娥朝后门走去。
“这么晚了,去哪骚情?”杨三会一边把羊粪铲在架子车里一边说。
“你管得着吗?再话多我就把你嘴撕烂。”刘淑娥恶狠狠的说道,然后开了后门,又猛地甩手关上。
杨三会耷拉着头,越发使劲的铲羊粪,羊圈地上的土都被铲起来了,一时间羊圈里粪土飞扬,杨三会头上粪味的汗一滴滴的流在了羊粪里。
天完全黑了,却也停电了,白鹭点了一根白蜡烛,摆钟敲了八下,白鹭正准备睡觉,听到后院有动静,于是拿着蜡烛朝后院走去,果然看见妈妈在关后门。
“我给你照着。”白鹭举起蜡烛,看见妈妈的头发有些乱,脸红红的。
“妈,你干嘛去了?”白鹭小心翼翼的问道。
“管那么多干嘛,蜡烛给我,赶紧去睡觉。”刘淑娥夺过蜡烛催促道。
香水还是有些刺鼻,白鹭捂着鼻子,走在妈妈前面。
路过东边房子,听见爸爸如雷的鼾声。
小麦一天熟比一天,布谷鸟在麦田的上空一边飞来跳去,嘴里嘟囔着:“算黄算割”。
眼看着小麦就成熟了,杨三会把镰刀、磨石都拿出来了。一把镰刀上红绣斑斑,他蹲在水龙头底下,给镰刀上淋了一点水,嚯嚯的磨石上磨了起来。很快,镰刀的白刃渐渐的显露了出来。磨好一个,他拿起另外一个,镰刀上有了几个豁口,这把不能用了。
“白鹭!”杨三会大声的喊了起来。
白鹭正在喂羊,听见爸爸叫她,赶紧往前院跑去。
“我去赶集,你跟我一起去。”杨三会把自行车推了出来。
布谷正在写作业,扔下笔赶紧跑了出来。
“爸,我也想去。”
“车坐不下,你在家看门,你妈回来了跟你妈说一声。”
说罢,杨三会抱着白鹭,坐在了自行车前面的横梁上,推出门跨上车就走了。
布谷追到门口,看着自行车空荡荡的后座发呆。
五月的早上,已经有几分热了,白鹭坐在横梁上,爸爸骑得很快,风吹到脸上,凉凉的。麦田和路边的草丛不断的向后闪着。白鹭不由得哼起了歌儿。
到了集市,杨三会把白鹭抱下来,自己推着自行车找镰刀。集市的路并不好,坑坑洼洼的。小商贩们在马路的两边摆起了地摊。卖各种蔬菜瓜果、调料肉类的都有。杨三会在一个工具摊前面停了下来,挑了一把镰刀,讨价还价后付了8块钱挂在了车头上。
买完镰刀,杨三会继续往前走,白鹭闻到了腊汁肉的香味。那香味钻进了白鹭的鼻子里,又钻进了她的心里。她深深的吸了一口,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杨三会在“老刘家”肉夹馍铺前停了下来,买了一个肉夹馍递给了白鹭。
白鹭捧着肉夹馍,馍里的油流到了纸袋子了,白鹭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牙齿咬在酥脆的饼子上,发出“吱”的的一声,煮的烂烂肉在嘴里入口即化,浓郁的汁留到了嘴里,唇齿留香。
杨三会推着自行车,掉了个头,往回走了。白鹭一边走一边吃,意犹未尽的吃完之后,舔了舔手指上的油。
“爸爸,给我姐也买一个吧!”白鹭想起了什么,仰起头跟杨三会说着。
“没钱了。”杨三会眼皮都不抬的说道。
她明明看见爸爸买镰刀的时候给了一张100元,买镰刀的爷爷给找了92块。
白鹭没吭声,低着头,坐在自行车上。
要是每天都能吃个肉夹馍该多好啊,白鹭不由得舔了舔嘴。
杨三会骑着自行车从马路上刚拐到村子里,看见自己家前面围着很多人。白鹭下了车,围上去一看,原来中间有个穿青色袍子的和尚。
刘淑娥有几分戏谑的口气说:“师傅,听说有的和尚会算命,你帮我算算呗。”
这个五十岁左右的和尚看了她一眼说道:“无根之草。”
“什么意思?”刘淑娥一脸迷茫。
几个村民捂着嘴笑而不答。
和尚端着钵飘然而去,一时间,竟不见了踪影。
“意思就是你没有儿子,也没有孙子,也没有……”平时和刘淑娥一起倒是非的马玲忍不住说道。
“放屁!”不等马玲说完,刘淑娥跳起来骂道。
“你个胡说八道的秃驴。”刘淑娥手插在腰上,倾斜着上半身,朝着和尚走的方向破口大骂道。
村民们见状纷纷回家,关上了自家大门。
白鹭灰溜溜的顺着墙根溜回了家。
白鹭跑到羊圈,拿出脏兮兮的铝盆,跑到前院的水龙头底下接了些水,哼哧哼哧的端到后院去给羊喝。又从后院捡了些柴火抱进了厨房。
刘淑娥骂累了,街道也没人了,于是无趣的回来了。看见杨三会再磨镰刀,气不打一处来。
“那和尚胡说八道,你咋不知道上去把他打一顿,要你个大男人做啥哩?”刘淑娥的唾沫星子喷了一地。
杨三会仿佛聋了一般,磨了镰刀,径自朝后院走去。
白鹭一天都灰溜溜的干这干那,时不时偷偷的瞄一眼妈妈的脸色。听说没有男娃的人在村子里抬不起头来,白鹭于是对自己的性别有种负罪感。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