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有个承诺
伍果和妻子万玉准备去接伍连回家住几天。当然,接回家不是因为林离家出走的事,而是伍果答应过过伍连的。那是暑假前,伍连给伍果打电话时,伍果给伍连的承诺。
伍连一到晚上就打电话给伍果,而每次打电话时,说来说去总是那么几句话,伍果总是问:几点起床,几点睡觉,吃了什么菜?菜好吃吗,照顾你的人对你好不好......
伍果满心的怜悯,却又感觉无话可说,便话锋一转:连啊,等暑假了,孩子们放假了,就接你回家住几天?
于是,在伍连满心欢喜的时候,伍果终于挂掉了电话。
暑假转眼就过了半月有余,伍果没能接伍连回家玩。
而伍连每天最重要的事,便是打电话给伍果,伍果接电话时,便觉得做了亏心事似的,有点后悔自己轻易下了承诺,说是等孩子们放假了,可接她回来玩几天,跟孩子们又有多大关系呢?孩子们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伍连那么重,自己又不常在家,一百五六十斤的身躯,光是坐着,老母亲连轮椅都快推不动了,更何况晚上还要搬她上床睡觉。
老母亲腰不好,犯痛的时候,伍果便常常要抽空回家帮忙搬伍连,等到晚上伍连上床后,再赶回镇里睡觉,老母亲坚持着搬了两年了,从前对伍连满满的怜悯,也越来越力不从心了。
春节时老母亲说:我已经搬不动了,你们安排她吧。所以伍连便被送到敬老院去了。
从正月初九到暑假,伍果都没去过敬院看望过伍连,不过常常通电话也是一样的,伍连打电话时,往往正在伍果吃饭,吃着吃着,就忘了自己吃了多少饭了,便问:我吃了几碗了?
小依奶声奶气地说:爸爸,吃了一碗都不知道,真笨,你不会数数吗?
小凡也很肯定地点头:爸爸是吃了一碗。
伍果叹了口气,便放下了碗,不吃了,继续和伍连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往往一聊就四五十分钟,最终还是要等伍果说,我要去忙下什么什么了,伍连才挂了电话。
又到了吃晚餐时间,今天伍连却没打电话过来,天气闷热愈发闷热,客厅的吊顶扇有气无力地转着,转出来的都是热风,伍果有点烦燥地扯了扯衣领。
伍果知道,老母亲搬不动伍连了,但接回来住两三天,勉强还是可以的,自己也会帮忙嘛,吃饭时好像打电话成了习惯,既然伍连没打过来,那就打给母亲,伍果滑开了手机屏幕:
伍果:妈,我接伍连回来住两天吧?
老母亲:在那里住得好好的,接回来干嘛,我前天到看望她了,去过好几次了......我这里还有点秧苗没补完......
伍果:就接回来住两天,假前就跟她说过的,她也很想回来玩玩......当然,只能靠您,晚上跟您睡,您看看吧,如果可以的话,我就接。
老母亲:伍连喜欢吃籽瓜,还没熟呢,再等几天,地里籽瓜熟了,她回来就有籽瓜吃了。
伍果:......
老母亲:你要接就去接吧,靠边的几个大瓜也快熟了,明天去摘几个看看。
屋外,突然哗啦啦下起了大雨,伍果欣喜地望着窗外,感觉一阵阵凉风进了屋。
万玉站起身,蹬蹬蹬跑到一楼,抱起那盆重重的花,放到了屋外,她并不急着回屋避雨,却抚摸着枝叶,轻声说:终于下雨了,让你们喝个够!
这是万玉的习惯,每次下大雨,万玉总是会把花盆搬到屋外,让花儿尽情享受甘露。用万玉的话讲,花儿本来就应该生在大自然的,只是为了陪伴自己来到了这里,总要给花儿回娘家的机会。
万玉又跑进屋,拿出雨衣,给满身是雨的的电动车披上。回到屋内时,万玉全身都已湿透,夏天的雨,是清凉舒心的。
万玉开心地望着屋外的花盆,眉眼尽欢。想当初,花儿从拳头大那般大小养到现在,都六年了,到如今有一米多高了,连花盆一起至少有六七十斤重,尽管万玉每次搬起来都很吃力,但她从不求助伍果,她觉得自己亲力亲为,才是应该的。
伍果下了楼:明天去接伍连回家。
万玉点了点头。
2. 去接伍连
虽然敬老院离家不远,也就三四里路,路也是很熟悉的路,但伍果和万玉都没去过那里,具体在哪个角落并不知道,平时谁会去那种地方呢?
万玉说,之前看过路边有个指示牌的 。
果真,走不多远,就看到了路边的指示牌:前面第一个路口左转。
左转,车行了一百多米,便看到敬老院三个大字,但大门紧闭。
伍果和万玉下了车,万玉往里看了看:怎么叫人呢?没见有守门的人呢。
伍果敲了敲铁门,不一会儿从门缝里看见一个老人走近,粗声粗气地用家乡话问:找哪个?
伍果说找伍连,接她回去玩两天。
老人:跟院长说了吗?写请假条了吗?
伍果:没有,我们进来写,进来跟院长说。
老人:门口贴了院长电话,你去打电话,没有院长的同意,我不敢放人。
门外没一棵树,铁门经由太阳火辣辣照射后,热量比哪里都丰富,这热量包围着伍果和万玉,万玉用手遮着眼,把电话报给伍果,赶紧,赶紧打吧。
打通后,伍果把电话给守门的老人:院长同意了。
老人接过电话,跟院长说了几句,问院长,他们怎么请假条,会计今天也不在,拿不到请假条,就放人么?
手机开的外音,伍果和万玉听得很清楚,电话里院长说,你叫他们用白纸写个请假条。
3.伍连的住所
守门的老人把电话给了伍果,终于打开厚重的大门。
万玉打量着眼前的世界,这看起来像个四合院,进门的右手边是办公室,左边大概是饭堂,前面的一排大概是住处,中间一个不宽的地方摆了一台电视,大概是活动中心吧。
中间有个亭子,亭子周围有一些花坛,四周种了一些不大的树,没有大树,便没有大片的阴凉,到处被热浪包围。
“这个地方没有那里好,”万玉说。
伍连两年前到过另外一家敬老院,住了两个多月,后面被伍果生气地接回来了。
那家敬老院的环境比这里好多了,有很多花坛,有好多棵很高大的树,有大片大片的树荫,那时也正值六七月,好多老人都在树荫下坐着,玩着,聊着,坐着轮椅的伍连也会,但她常常哭,哭着要回家。
伍果嗯了一声,拧紧了眉,没再吭声。
伍果跟着守门的老人到办公室,用白纸写了一张请假条。再跟着老人走向一个房间。
房间里有三个人,一个穿着裙子,打扮得体,另一个穿着又短又小的上衣,下身居然只穿着丝光连体袜,一只手弯曲着,看些来有些残疾,没有穿裤子。
万玉的眼光很快转移到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人,宽大的背影,看起来似乎比以前瘦了些。
“伍连,”万玉喊了一声。
“哥......”,伍连吃力地转过肥硕的头,只喊着伍果,哽咽起来,一激动,又说不出话来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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