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算是个喜欢读书、写字的人。
从小时候有记忆开始,就喜欢躲在一边读书。那时父母忙工作忙交际,无暇管教,我自己身体弱脾气软,遇到很多事情都不知道怎么办。
比如,辛苦堆好的沙堆被路过的小孩故意一脚踢坏,我除了哭之外别无他法。再比如,被不熟悉的亲戚家小孩指着鼻子骂“乡巴佬”,隐约知道这个词的意思,但只能气得眼泪打转也不敢骂回去。
一直觉得父母不喜欢自己,他们都在农村穷苦家庭长大,读书出人头地,有了一份体面清贫仅能糊口的工作已属不易。生下我时正值青年最爱玩的时候,因此小时候接受隔代教养,最熟悉的人是奶奶,父母是可崇拜但不能亲近的存在。记忆中母亲总是高傲地告诉我,你是独生子女,和那些家中生养三四人的表亲们相比已经很幸福了。言下之意是他们给了我极大的恩惠,我应知足。觉得她不喜欢自己,也是因为某天心血来潮教我折纸船时,发现教了十来遍我还是懵懂,于是一遍遍似笑非笑地告诉我,同事那个比我小半岁的男孩子,她教了三四遍就学会了。
现在偶尔在电话里提起,母亲总是不承认,但就像曹云金和郭德纲的争执一样,也许那时我们真的相爱过,可一件件小事梗在心头,随着时间过去没有消逝,没有和解,反而让人害怕它会趁着某个临界点爆发,刺得血肉模糊。
渐渐长成木讷又别扭的孩子,开始读书。
去陌生的亲戚家做客,打过招呼后我会先参观对方书架,堂哥做过小学语文老师,有天下午在他家读了《林海雪原》。当时小学五年级,父母并不认为我能读懂,总是往家里买儿童读物,那天下午第一次读完非阉割版文学原著,内心说不出的震撼起伏。不过是一部样板戏,不过是一本“高大全”的革命小说。此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唐诗宋词,红楼西厢……母亲惊喜发现我这个不给她长脸的小姑娘爱看书,当作新闻似的在亲戚邻居间宣扬,一时间竟享受到“神童”待遇。
后面的故事就很顺理成章,为了取悦母亲,也为了逃避亲戚间迎来送往的琐事,我窝在一角不断读书,不过有一半时间也不读书,会发呆或对着捡来的石头、亮晶晶的假项链喃喃低语,在心中编织一个幼稚又荒唐的故事。
我总幻想自己是个末世的公主,被关在寒冷逼仄的阁楼里,没有朋友,看不到外面的世界,等待救援。如果父母不能作为依靠,孩子只能通过讨好获得怜悯,力量弱小又不足以自我保护,那么“等待”几乎变成唯一的依托。
封闭自我的游戏一直持续,后来眼睛因为看书近视得厉害,平时出门也不愿戴眼镜,大概是不想看清楚这个操蛋的世界,能躲则躲。
中学里的数学老师对我几乎是放弃的,她慈祥又善解人意地对其他老师说,她适合文科,她语感好。我也只能尴尬地笑笑,在没有百度的时代我并不知道什么是语感,也并不认为自己有文科的才能。
原因就是,这么多年,一直没能好好写出点什么。
喜欢读书,喜欢写作,但对于写作,又有本能的敬畏和恐惧。这种惶恐,来源于明知自己没有才能却又不知道其他能做什么,只能对他人的评语迎头而上。
27年过去了,时常感到绝望。绝望是因为旧世界已经破碎,而新世界还没被建立起来的孤独感,时常听说文字是记录和救赎,不知道它能不能救我。
所以开始了,就在这个平淡无奇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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