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的莫歌

      悲伤的莫歌并不是从一开始就悲伤，因为刚出生是悲伤的情绪是还未发掘的，只是时间漫漫，在过去了的二十三年里，悲伤因子不仅仅发觉了，还越堆越多。时间的强大在于塑造一个人，也悄悄改变着一个人。莫歌其实是无意义的，更为关键的是这个代名词，悲伤等于莫歌，莫歌等于悲伤。

      在过去的二十三的年头里，我不知自己是怎么存活下来的。只是感觉每天当我醒来，睁开眼睛就能感知这个世界。晴天的日子想多睡一会儿，可是外面太阳高照，当母亲喊了一遍又一遍后，我都还没起床后，我既感觉烦恼又觉得罪恶，这样美好的天气难道不容许人多睡一会儿吗？如果是雨天，美好的清晨总会被滴滴答答的雨点声吵个不停。没有一天是安然的醒来，时间的已经爬过了我前面的二十多个年头。对于人一生的时间来说，它还得紧赶慢赶地走完你后面的人生。时间让我的面容没有改变多少，大家都喜欢说我和母亲里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时候像，长大了就更像了，只是一直停留在十七八岁的容颜也让我苦恼，明明自己是一个生产者了，但依然被认为是一个消费者。时间啊！太强大了，我总是敌不过它，却又总在与它为敌。

      人得按照规律进行一日三餐的能量补充。对于一个待业在家三四个月的人来说，更加陷入了一种恐慌。早餐是母亲做好的面条，等到我起床去吃时，已经只有温热了。太阳忽明忽暗，本来天气预报就说了今天有雨，等了一天，雨仍然在天上留存着。难以想象没有收入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没有收入就没有钱，没有钱就没有你所需要生存的物质。那么，现在你又得沦为一个消费者了，只管索求，没有付出。天底下也只有父亲母亲还能管你两下，不然到了外面你尽管饿上个几天，也未必会有人管你。社会的现实也在时间的洪流中越发令人恐惧了。这年头，没有人愿意施舍一个四肢健的正常人，哪怕是残疾卖惨的乞丐，人们还得思考他或许就是个骗子。

      每天想太多可不是一件好事。头脑中的思绪会让人陷入无尽的恐慌，你为什么不去工作？为什么长那么大了还不成熟懂事？为什么别人活着那么精彩？为什么这个世界这么现实？可怜的人儿，自私自利本该属于人的本性，在一次又一次与他人的博弈中变得更加狡猾，人们已经辨认不出哪些是好人，哪些又是坏人了？只有经历时间，从一次又一次的失误中总结经验，从一次又一次追逐利益互相背叛中辨认朋友。

      祖母卧病在床的四个月里，每个人都遭受了生理和心理上的疲惫。闲置在家的几个月，我不就成了最好使唤的人吗？每半个小时得去照料一下，或者长一点一个多小时。病痛加之时间的折磨，让人的身体垮成一副皮包骨的模样。又经历时间的推荐慢慢治愈伤口，人又恢复了一点脸色。现在的季节就是生气勃勃的模样，就是花草树叶变得枯黄，来年有发了新枝。这个世界可不就是吗？人可以老去，但你周围的这个世界丝毫不受影响。

      母亲每天想着家里的生计，似乎所有的重担都落在了她一个人身上，忙完地里忙家里，忙了外面的工作，还得顾家。她感觉累得时候，也会向我们吐吐苦水，那个工作太辛苦了，你们一定做不了。甚至连你爸都干不下去。天天忙了这里又那里，感觉时间一点都不够用，累都会累死。邻居苟伯天天悠悠闲闲，如同避世的闲云野鹤，除了没有大把的钱花外，孤身一人活得是自由自在，哪曾想到因为年纪大而失业的他在暗地里忧心烈烈。父亲的高谈阔论近些年来还是有所收敛，可是在实事上拖拖拉拉的性格一直没变。家里靠母亲那么多年终究还是撑下来了，至少父亲对外吹嘘时可说，家里的孩子怎么说都是接受了高等教育的大学生了。

      可是我却常想起小时候，任何东西不敢与哥哥去争，也不敢同弟弟抢。到学校不敢与别人去比较，也没有什么可比较。嘴边老是嘻嘻哈哈，希望能找到更多相处得来的朋友，不管什么，不要与人为敌，我没有敌人，但也没有真正的朋友。每当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未有人签字离开前，我都感到恐慌，尽管我努力的放学前的时间里去打探消息，甚至最后没有接走我时，都要想想会不会有“漏网之鱼”可以同我作伴。我要假装镇定，我都从要花两个多小时的山里走出来上学了，我还怕什么呢？实际上，那时候，有两个二年级的姐姐一直要求我和我的发小乖乖听她们的话，为她们做任何的事，包括冬天里贡献出我仅带来的一床棉被。我在那儿读了六年的寄宿学校，道听途说了很多，这个学校决不会像白天里那么平静，据说以前这里是坟墓，还是医院。地下不知埋了多少白骨，到处都是可以在黑夜之中出现的亡魂。每一棵树上，厕所里，还有窗户外的那个用来发电的水池。那漩涡处是让人眩晕的，有时候闪电还会把枯树枝打下来，夜里谁在教室后面的我们，我和发小曾经见过一个亡灵，我十分恐惧，不敢出声，只是汗湿了一身，那一夜我不敢轻易入眠。

      实际上，过去的岁月本就已经逝去，而时间过去了就永远无法追回。我们也时刻憧憬将要发生的一切。可是，现实硬生生的摆在我的面前。拮据的生活，还未恢复正常的工作，焦虑的母亲，喜欢谈天说地、顺其自然的父亲，带病在床的祖母，活的自由自在的苟伯和顺风顺水的他们，生活没有带给他们什么。带给我的只有无限的痛苦和悲伤，我贪恋入睡后的时间，因为那时候脑海中没有什么东西，哪怕有梦，我也能告诉自己那不是真的，是虚幻的东西，不可能实现的东西。

      一天的时间安排得很巧妙，一天有二十四个小时，一小时有六十分钟，一分钟有六十秒。每天太阳东升西落，每天的一日三餐。可是，思绪似乎就不是这样，它无穷无尽，无边无际。就相当于浩瀚无垠宇宙。漂浮在宇宙中的不可计数的物质，或许有些会碰撞到一起，或许有的在有限的时间内毫无碰撞的可能。一天要过去了，入睡是最好的安静模式，暂停思考像是暂停了的时间。

      悲伤的莫歌，为何会悲伤？想必是因为这无穷无尽的时间，人的一生，漫长而又短暂。仅仅才过了二十三个年头的莫歌还在因为永不停息的时间感到悲伤，为已经逝去的过去感到悲伤，为未来的憧憬感到悲伤，为自己茫茫无尽的思绪感到悲伤，为自己感到悲伤。悲伤的莫歌早已开启了她悲伤的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