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文明源远流长,中国人民酷爱吃瓜,合起来便可以认为中国人民吃瓜的历史渊源深厚。吃瓜的习惯早已深深地刻入炎黄子孙的骨血,少有人能免俗,就好像每个人都会经历一段青春叛逆的岁月,似乎每个中国人生下来就注定会成为吃瓜群众的一份子。
吃瓜群众到底是什么?众说纷纭。这一词汇确乎是近年,却切地说是过去的这一年兴起的新概念。或许,它来自网络论坛,前排卖瓜子,后排吃瓜(子)。大约也算是极佳的比喻了。或许,它来自那个公路案件中目睹了一切,却只对记者说自己当时在吃西瓜,什么也没有看见的老伯。真是切切实实的不明真相啊!虽然,吃瓜群众一次是伟大的中国人民最新的创造。这样的一群人其实早已不陌生,即使在不同的场景中对他们有不同的描述。
数千年前,当美男子潘安走在街道上时,他们便在了。他们即使不认识他,也疯狂地仍出了手中的水果,待他走远了还恋恋不舍地看着。这时候的他们算是极友善的了。他已有了家室,他们也矜持着表达自己对他的喜爱,不过是每当他路过的时候,巴巴地跑出门来,在街头守候。痴迷地盯着他的面容,他风流多情的姿态。掷一车鲜果,许之以爱慕。他们现在的面目是如此善良,还显得有些可爱,这样的时光定然是要珍惜的,因为很快他们就变了。
数百年前,“鲁提辖正行之间,不觉见一簇人众,围住了十字路口看榜”。那鲁达正是逃命的时候,便听到有人大声将那榜念了出来:“…捕捉打死郑屠犯人鲁达。” 直叫鲁达一骇,被人扯了走。
此类事件绝非小概率,到处都是榜,到处都是人,总有那样一些人看着榜就开始自嗨,也不嫌事情闹大,还操着一副大嗓门,非把榜上的字一个一个念出来,才罢休。想《红楼梦》里写的看科举的放榜亦是一大群人聚在榜前。此事,贯古通今,俱是如此,校门口大红的榜单不知道引了多少人驻足,多少人指指点点,多少人絮絮叨叨。还好了,只是看看热闹,或许还能说他们是正义的热血青年,尚想抓住坏人为世界除害;又或许是看上了一千文赏钱,可是够吃一年呢!是否时光流转,总能使人面目全非,大抵是走过孟婆桥时受了死神的熏陶。
一百多年前,周树人坐在异国的教室里看几部时事的片子,“给俄国人做侦探,被日本军捕获,要枪毙了,围着看的也是一群中国人;在讲堂里的还有一个我。”
每每至此,总不免眼眶一红,几欲落泪。简简单单地啊,几十个字,最简单朴素的叙述,看不到什么精致的描写和刻画,留的白啊,是让读者落泪的吗?是让我们再多看几遍吗?是让我们记在心里吗?真想永远记得这话,想让所有中国人都学着了,记得这话,这就像扁鹊治病,一板至骨,痛便痛了,即是病除。这病要治了,早已比蔡桓公严重许多,我们的勇气却不知道何时才算是攒得够了。
上世纪末,木心在纽约给一群艺术家讲文学,说“这就是现代人。我们生在现代,太难返璞归真了”,又说“生活里没有这样便宜(高雅、低俗两不误,艺术、人生双丰收。)”。他讲一例,年青时在上海有品貌智力皆佳的朋友,“某日谈到上海人无聊,半点小事就引一堆路人围观。正说着,对面马路啥时聚集十多人议论什么事,那朋友急步过去看究竟……”
多可笑呢?多真实呢?读着读着,心里头拔凉拔凉的,着实吐不出半个字来。何止是现代人,又何止是上海人!他年青时如此,他走了,这世界,这群人不过是变本加厉了。
几年前,相距不远的佛山,年仅两岁的小悦悦相继被两车碾压,七分钟内,十八位路人路过都视而不见,漠然离去,最后拾荒阿姨上前施以援手,但小悦悦依然抢救无效不幸离世。
神州大地上总是有不计其数的路人,他们的眼睛四处搜索着,他们看见了一切,似乎又没有看见。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总是不在;不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总是在。“网民从来都热血,路人从来都冷漠。” 当三年前的春晚将“扶不扶”彻底炒红后,这一句话,是那样令人心痛的指出了这群人的现状。时代的变迁,让他们更多地学会了明哲保身,生了一副更加可憎的嘴脸。
网络,信息化的时代,我们笑闹着,熙熙攘攘的欢迎它的到来,仿佛给自己带上了无形的保护罩,仿佛披上了马甲就可以拯救世界。我们这样快乐的,穿着我们的马甲,在微博上、天涯上、知乎上义正辞严、义愤填膺。我们是英雄,是KEYBOARD MAN, 可不要小瞧我们,我们比蜘蛛侠、蝙蝠侠更强大,我们能够拯救这腐朽的世界。在现实世界里,我们多像,像古希腊的犬儒,颓废而沉默;我们多像,像战后美国垮掉地一代,我们意气激昂地指责政府、群众,又在世界里流浪。
究竟是什么,造就了今天的我们。围观、围观、围观、围观!一代又一代,难道它真的已经刻入了中国人的骨血,教我们都不能免俗地做一个吃瓜群众?究竟是什么造就了这一切?我们难道真的那么无聊?明明心中有梦,明明要做的事可以列出一张长长的清单。究竟是什么让我们在百忙之中不受控制地点开朋友圈,围观别人的生活?究竟是什么让我们在百忙之中打开微博、instagram看爱豆新发的美照,存图舔屏?究竟是什么让我们在百忙之中兴致勃勃地看万里之外的新闻,看娱乐圈的八卦,看体育圈的恩恩怨怨?
有人为吃瓜群众正名,说他们可爱,说他们是这个世界上默默地观察者,就像乔治·奥威尔笔下的Big Brother,看着这个世界,防止有出格的举动。呵!在孔老人家思想经久不衰的中华大地,群众能是怎样的一群人呢?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还是犬儒青年。视线之下,能如何?那些有能力的人,那些真正能改变世界的人,正遵循一万小时定律,埋头苦干。
木心说的多好:“生活里没有这样便宜。” 我们生活在光怪陆离的现代世界,做一个吃瓜群众太容易,似乎也是我们身为炎黄子孙的宿命。有谁说过,这个世界上成功的人恰恰是那些做成不容易事情的人,躲开一般规律的人。换句话说,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人。生活里没有什么两全的选择。可以选择做冷漠的路人,看着他/她在马路上倒下,冷漠地离开,将良心一同抛弃;可以选择做热心的网友,声讨出轨的林丹,可怜被戴绿帽地王宝强;更可以做点赞狂人,转发肠粉,在一封封录取通知书下打下Cong!……
你的选择,我无权置喙;我的选择——不做吃瓜人。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