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酿

桂花酿

原创 陆离 坐南朝北望东听西 

“诶——马上就要吃饭了，你去哪儿？”

“我马上就回，你带着孩子先吃！”

他手上拎着把铁锹，往着记忆中的方向去。

战火连年，村庄周围早就被毁得不成样子，房子倒得倒、塌的塌，地上的不少杂草也长得有人那么高了。一路上零零散散还有着几户人家的灯火，看着却不添一丝温暖，只是更为凄凉。

等他寻到村口的那棵树，天色已经沉了下来。

这棵桂花树以前就长得高大，每到中秋前后，桂花一开，那香味能飘到十里地。不少光着膀子的小孩儿爬上爬下，摘了满兜的桂花，急着回去让娘做桂花糕。

如今物是人非，这村子几乎没了，它倒是越发的精神。

那坛年少时瞒着爹娘自己酿的桂花酒，就埋在这桂花树下。

他似乎还能隐约记起两个人挖坑埋酒的样子。

“嘿，你个浓眉大眼的，年纪轻轻的就想着喝酒？”

少年正挖的起劲儿，也不忘给他一肘子：“论岁数，你也就比我大个两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上回偷喝徐叔埋院儿里的酒。”

他哼了一声：“诶，你哪儿来的法子酿酒啊？别到时候拿出来是臭的。”

“我可去你的，乌鸦嘴。这法子可是村口的酒家上回找我帮忙酿酒的时候，我偷着学过来的，取出来之后保证香。”

两人在月色下叽叽喳喳吵个不停，总算是瞒着爹娘把这坛酒给埋到了地底下。

他把酒坛子取出来的时候，倒是没闻到什么香气，酒坛子没坏，上面的封口也好好的，就是罐子上黏了不少泥土，提罐子的绳儿也断了。

“嘿，你小子该不会坑我吧？”

他嘟囔了一句，一手抱着酒坛子，一手拎着铁锹，回家了。

他媳妇见他回来，将暖在灶头的饭菜端出来，唤了孩子一块儿出来吃饭。屋子里灯光昏暗，等他将酒坛子放在桌子上，这才“哟”了一声。

“你哪儿来的酒？”

“以前埋的，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喝。”

他媳妇拿了刀，撬开封口，一时间屋内酒香肆意，那股桂花味儿混着酒味使劲儿往人鼻子里钻，挡也挡不住，香得人有些晕乎。

“这味儿不错，过段时间就是上元节了，正好给囡囡烧碗酒酿圆子。”

他接过媳妇儿递过来的碗，一口桂花酿下去，已经是晕乎乎的了。他打小就喜欢喝酒，但是这酒量又实在是差的要命。

一盅桂花酿下去，香甜，不辛不辣不苦，也算是佳酿。真不知道那小子到底用了什么法子。

他笑着摇了摇头，絮絮叨叨地讲起了以前的事。

“你说你，好好儿的参什么军？这么好一坛桂花酿可就这么便宜我这个不会喝酒的......一个读书人，报效朝廷就非要打仗是不？这下好了，我连个寻你的机会都没有，你让我怎么接你回来啊......”

“这人啊终是要走的，咱们多活些日子，多做点事儿，就当给你那兄弟积点德，让他早日投胎。”

他媳妇拍了拍他的手，收了好了桌子，只给他留下了一盏灯、一盅酒。

“这坛酒可真是便宜了我一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