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华灯初上。燕小沫换上了一套裸色的灰黑色的香奈儿套装，盘起了一头秀发，匆匆的走在赶往德胜源的路上。
更不同的是，燕小沫今天化了一个较为浓郁的晚妆。她涂上厚厚的粉底，刷上了淡淡的胭脂，浅棕色眼影把眼睛掩盖在一种朦胧的效果下，有些迷蒙，又有些难以看清；砖色的唇膏让嘴唇的线条也变得有些冷酷。
她似乎要把自己全都掩藏在这浓墨重彩的妆容之后，让别人看不透自己的心思。
但她手指甲上涂上的亮粉色，却透露出了她内心的秘密，她其实是希望刘心看到自己仍旧青春的一面的。
白天一场倾盆的雷阵雨把整个城市浇了个透心凉，现在已经是雨过天晴。
这样的夏日夜晚是迷人的，当一切炽热褪去，城市变得不再混沌，夜晚的空气中都透着清爽和惬意，吹到脸上的风，也是亲切而撩人的。
燕小沫却无法让自己的头脑保持清爽和惬意，她的意识自从上午接到刘心的电话以后就变得混乱。
他为什么到这个城市来？他为什么又要来找我？一切的疑问都在她匆匆的脚步中变得急切。
燕小沫迟到了半个小时，终于还是坐在了刘心的对面。
她不知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她之所以终于决定来赴这个约会，是因为在她心底，对于他，对于他们那段感情，她有着太多的不甘和疑问。
昨日已经恍如云烟，但多年来始终有个问号纠缠在她心中，让她无法开始新的生活，她想当面问他一句：“为什么，为什么，当初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刘心看样子早就来了，他面前摆着一杯喝了只剩一点底的红酒。他为燕小沫倒了一杯红酒，又将自己的杯中添上。
端起酒杯，燕小沫并不言语，只管品着手中琥珀色的液体。
坐在秋千椅上，俯看着窗外，夜色里从大厦顶楼俯看外面，与白天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各种建筑物上镶嵌着的霓虹争相辉映，整排整排闪亮的路灯，往来穿梭的汽车灯光，组成一副五彩缤纷的光的交响，光和影在眼底四处流走，一瞬间，世间万事都幻化在其中，给人一种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的感觉。
“小沫，你还是老样子，没变。”
听到刘心一上来就直截了当叫她小沫，燕小沫有些不自在了。她轻呡了一口红酒，职业性的微笑了一下：“是吗？谢谢。”
“真的，而且比以前还要成熟、漂亮，有一种以前没有过的自信和魅力。”
燕小沫拿着手中的酒杯轻轻摇晃了一下，避开了刘心的恭维：“我已经老了，你这样说真是太夸奖我了。”
“小沫，我们之间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客气？”
“我觉得很正常啊。”
“唉，小沫，我约你出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的。”
“哦，什么事？”燕小沫表面装作很平静，心里却波澜起伏。六年了，你现在又跑来，约我和你见面，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别这样冷漠，好吗？下个月我要到深城来工作了。”
这个消息倒是让燕小沫十分意外：“你不是在广市吗？”
“公司派我做来深城来做分公司总经理，主管这边所有的项目。这趟来我是了解一下基本情况的，明天还要赶回去，等那边工作交接好就来这边了。”
“哦，那恭喜你了！”燕小沫装作一副淡淡然样子。
“小沫，你不要对我这么冷漠？好不好？你还在为我们当初分手的事耿耿于怀吗？”
“怎么会呢？都已经这么久了。那时我们都太年轻，根本都不懂什么叫爱情。不是有一句话吗，初恋时我们不懂爱情，所以注定失败。这只是一个正常的经历罢了。何况你现在都结婚这么些年了，我即使惦念，又能惦念些什么？”
“我不信。那你为什么，这么些年了，还独自一人？”
“你听谁说的？”
“我听张亚平说的。”
燕小沫放下酒杯，对着刘心楚楚一笑，故作镇静的说：“刘心，你别太高看你自己了。我现在还独身，是因为我相信一句话，女人，最终得靠自己。看样子，你还是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自以为是，用老眼光看人。”
刘心叹了一口气：“看来你还是变了，现在的你在我面前，变得那么不可触摸。”
“小沫，你知道吗，这几年我一直在担心你过得好不好。”
燕小沫在心里恨恨的说了一句，担心？当初分手时我一个人深夜跑出房间，没看到你担心，现在来问我过得好不好，说为我担心，还有意义吗？虚伪！
燕小沫拼命掩盖心底起伏的情绪，用手指轻轻的划着酒杯的边缘，回给刘心以八颗齿的标准化职业微笑：“多谢你的担心。我这个人命贱，自生自灭惯了，还好，无论离开谁，我还能活得很好。”
刘心听到燕小沫在一味的否定过去，否定他，脸上表情十分难堪。
“小沫，现在的你怎么变得这么陌生了？你知道吗，我无数次想像过我们重逢后的场面，却没想到，会是现在这样，竟然是这么的充满恨意。”
“我明白你的痛苦和恨意，应该的。你现在很好，就好。小沫，我只是是真的希望，你能过得好。”
“其实，这么久以来，我一直想到星城来看你。看你过得好不好。我只是，我只是……真的很想你！”
说完这句话，刘心拿起桌上的酒杯，把酒一饮而尽。
“是我对不起你，是我罪有应得。”
看到刘心这个样子，燕小沫的心中不忍了。“刘心，你别这样，你喝多了。”
“不，我没有喝多。”刘心边说边伸出手来，深情款款的准备握住燕小沫放在酒杯上的手。
燕小沫的反应很快，在刘心伸出的手几乎就要碰到她的那一瞬，她假装喝酒，手一抬，手起杯离。刘心伸出的手半空中停了一会，最后只能悻悻而归。
燕小沫不想再坐在这里，跟刘心继续这场无谓的暧昧。你已名草有主，却还在我面前装深情，你以为我还是当初那个很傻很天真吗？
燕小沫装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准备站起身来：“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明天还要早起。”
就在燕小沫拿起包准备转身的一刹那，刘心站起来挡在了她的面前。
“小沫，你知道吗，我多不容易，才从张亚平那里打听到的你的电话号码。我记得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只想在你生日的时候，亲自和你说一声生日快乐。”
张亚平怎么没有告诉我这件事？燕小沫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生日，”燕小沫的心里麻了一下，“我的生日，你还记得？”
这些日子，她忙得连自己的生日自己都没时间去想了。
“小沫，你的生日我当然还记得。你对我的爱，我也记得。真的，你看，这是你当初给我写的一封信，我还一直保留着，你看。”
燕小沫一看，果然是那封信。这是当初燕小沫刚和刘心分手后写给他的一封信。
燕小沫大学学的是中文系，当初是典型的文艺清新女青年。分手后，她在夜晚的被窝里，边流泪边给刘心写下了这封长达数十页的信。
她记得，上面有许多地方都被她的点点泪痕打湿，以至于她基本是在迷蒙的泪眼中写完的。但信寄出以后，但却没有收到刘心的任何回音。
“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多谢你还想着我！”
“小沫，我心底里最爱的人，还是你。”
爱我？
燕小沫曾多么期盼刘心能每天对着她说这个字，并且永远爱着她。但现在这个字又从刘心的口中说出来时，她却感觉如此的空洞。
后来也有许许多多、各色名样的男人曾对她说过这个字，并对她如此这般、深情并茂地表白过，每当她听到“爱”这个字时，她感觉到的只是麻木和虚假。
“不。刘心，说这些已经没用了。”
燕小沫迅速站起来：“这不应该是我们俩今晚见面的话题。对不起，太晚了，我要走了。”
刘心紧紧抓住燕小沫的手，不肯放手：“小沫，别走，好了，我不说了，我只要你坐在这里再陪陪我好，再陪陪我，好吗？”
说完，刘心霸道的抓住她的手，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一样，紧紧的不肯松开。
“你干什么？”燕小沫手一甩，就把刘心的手甩开了。
由于用力过猛，甩手的时候碰到了桌上的红酒杯，“咣当”一声，酒杯掉落在纯白的大理石地面上，碎成数片，杯里的红酒也洒了一地，暗红的液体在地上四处流淌，现场一片狼藉。
服务员应声走了过来：“怎么回事？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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