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

从车窗向往望去是整排的的平房，裸露着一块一块的砖头，墙面上用正楷写成的宣传标语和广告因为车速并不能得到很好的辨认。有的房子上有两个黑洞洞的窗口，多年前的玻璃窗已经碎的只剩下几块三角玻璃片依附在窗框上，而窗框早已掉色，露出原来的木色。太阳从平房的背后升起，驱散凌晨天空的墨蓝。

时间跨到傍晚，向东望去是被藤蔓爬满的楼体，楼房一共五层，玻璃窗同样已经被破坏，里面是相似的漆黑，好像建筑的衰老永远是这样开始的：窗户暗淡，玻璃破碎。

“推开院门，门外的枯叶随着气流飘进了原本干净的院子里。时间已是傍晚，天气是标志着深秋已经到来的冷灰模样，院子里稍显暮色，屋内已漆黑一片了。”

以前还会写“原本干净的院子”，现在的话只能写“乱的不太离谱的院子”了。深秋的时候枯叶会落一地，如果下雨，下水道会被堵沾水的叶子堵得严严实实。有人住的话会被清理，没有的话会越堵越严实。墙上的颜色已经变淡，粉笔字模糊难辨。窗户上用来保暖的塑料布已经变得轻脆薄弱，用手一碰就会碎一地。与此相似的是开裂的墙体，长时间的反潮在墙面上留下了一个个的凸起，无意碰到，里面的水泥随着表皮的剥落显露出来。20岁，对人来说是青年。对有些建筑而言，就已经是老年了。

书架上的书籍长时间没有人翻，落满了灰，几本书角已经内卷的《小学生必读》散落在地上，有些书虽然包着书皮，但早已泛黄，散发着霉味。定价上写着几元几角——几十年前这么厚的书只卖几块几毛钱呢。有的位置可以看到曾经的笔记，有些还是用毛笔写下的繁体字，虽然笔画复杂，但很漂亮。多年前的旧报纸堆了一堆，根据标题还依稀可以回想起曾经的发生的事情，曾经让十来岁的小孩子可望不可及的最上层也可以轻易地触及，再也不用搬凳子。桌子上的锁柄早已锈迹斑斑，抽屉里的胡乱放着东西，封面被撕掉的磁带，笔水没有用完但被摔断水的笔芯，不知道还有没有电的五号电池、里面没有光盘的CD盒。

破碎的、暗淡的、模糊的、堵塞的、掉色的、沾水的、发霉的、散落的、泛黄的、卷角的、复杂的、漂亮的、变矮的、撕掉的、生锈的。

形状的、化学的、味道的、颜色的、物理的、虚假的、现在的、过去的、真实的、运动的、沉寂的、时间的、空间的、短暂的、永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