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转好,封闭继续。
清晨到午后,阴霾的天空没有一丝变化。
端一杯清水,望着窗外,干枯的枝头落着廖廖几只麻雀,那可爱灵动的样子把我的思绪带回到几年前的那一刻,那个让我重新认识小麻雀的一刻。
那是一个周末的下午,我依着惯例驱车前往姥姥家,没有特别的事,就是陪陪老人,聊聊天打打扑克,或者晒晒太阳,有什么能干的活就干一点,在姥姥的小院子除除草浇浇水扫扫地。
二十分钟后目的地已临近,路上车流正常,前方路口我该转弯了,降低车速后,我突然间看见前面不远处马路上有两只小小身影,是两只小麻雀,紧张的不断左右张望,却不飞走只是站在地上。忽然,前方对向驶来一辆大卡车,轰隆着过来,迫近麻雀正上方。那重卡足以让路人和其他车辆警觉躲让,对比麻雀而言,则更像是无比巨大和恐怖的野兽,嘶吼声似滾雷似山崩。以鸟类的生存本能,肯定明白若不立即起飞逃亡,必将被野兽撕咬吞食。
也仅仅是一霎,卡车呼啸而过,我还没来得及紧张。赶紧看地上,麻雀竟然一动未动,还像之前一样惊恐的四处张望。太好了没有被碾死,我心想着,也好奇着,于是立即停稳下车前去查看。在城市里麻雀见得多了,你还没有靠近,它便灵巧的跃起,跳上不远处的树枝,再靠近,又倏的飞走,站在枝头叽叽喳喳嘲笑人类的笨拙和缓慢。但这一次,直至我走到它们身边,距离半米左右,仍不飞走,两只麻雀极其警惕左右侧着头紧盯着我,不断发出紧促高亢的鸣叫,是害怕也是警报。我小心挪近了一步,慢慢俯下身子,探出手,就在距离咫尺眼看能触摸到时,其中一只突然飞起,另一只也扑棱着却仍在原地。
突然明白,这是一对伴侣,一只受伤落地,另一只贴身保护,不离不弃。
我轻捧起受伤的麻雀,此时后面被我挡住的车已排长队了,车喇叭催促的滴滴声此起彼伏,离我最近的司机伸出了头瞪着我,我抱歉的示意着上车,那司机似乎看到了我手里的麻雀,瞬间收起愤怒的表情,停止按喇叭,头也回到车里。那一霎那,我感觉到他的同情和支持。
车挪开我赶紧把鸟儿放到草里,检查并未发现外伤,于是远离观察。整个过程,另外一只鸟就在最近的道旁树的最低那一枝,不断呼唤着它的爱人,受伤的那只的也是。
可能因为我的车就在旁边,树枝上的那只没有再下来,遗憾的是,草地上那只也没能再飞,鸣叫声越来越弱,一个多小时后,没了声音。
那天我在路边守到天黑,树枝上的麻雀也从呼喊变成了悲鸣,始终站在那一棵树枝。草里的麻雀已经冰冷,我掩埋后望着树上的麻雀,说,你走吧,继续好好活下去。直到我走,它依然悲鸣,似在哭泣,依然没有离去。
那之后很久,我总会做一个梦,巨大的恐怖怪兽扑面而来,张着血盆大口,雪白的尖牙,喷着腐臭热气,越来越近的时候我就醒了。梦中我没有需要守护的人,那种恐惧让我只想逃跑。
小麻雀会害怕吗?到底会有多害怕?害怕到不能动弹吗?当卡车从头顶呼啸而过的时候,它们在想什么呢?
如果受伤那只心理充满恐惧,那另一只健康的麻雀除了恐惧,还有一丝信念,保护挚爱的信念。求生是本能,那一刻,它超越了本能,拥有这世间纯粹、坚定、勇敢、超脱的情感。它,只是一只小麻雀。
那人呢?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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