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老头老婆把菜整齐了,吆喝孩子们端菜。靖康、靖灵、靖巧闻令而动,一小会,就都端进了堂屋。
靖健、靖康两个大的,过来请刘馆长、司马琴、法电进屋。
堂屋三间通,大茶几摆满了菜。大沙发,小板凳,都围着大茶几坐下。靖健打开了酒,对刘馆长、司马琴、法电、爷爷、二婶马莹都斟上。大人喝酒,小孩子们开吃。
“靖健,你也喝点吧。”马莹招呼大侄子。
“谢谢二婶!不喝了,下午有正课。”靖健向二婶微微欠身。
通过简单的言行举止,刘学平了解到,世事人情,可不敢一刀切。
刘学平是大学毕业后,到高中教体育。体育也好,武术也好,对高考后成为一国栋梁的人,并无太大作用,似乎,人间世对武术嗤之以鼻,这可不是他想要的大学毕业结果。
于是,半上班教体育,半做武馆,意思是,非叫人知道,武术有用。
其实呢,难处多着呢。老师武观音张萌、天龙星张震云夫妇,不但亲来授课,还把工资借给他,要不是这,武馆早已倒闭。
今天,陈堡尽人皆知的武馆馆长,第一次来靖家,也是第一次参与百姓家宴。怎么感觉到,当人的可不是曾经大学生了,精英了,很厉害了,那么简单。
老头叫靖尚犁,七十五。看他身体状貌,人高马大。现在虽然枯蹙了,年轻时绝对是一条好汉。
这老头就是邻省棍王靖尚东那高坡县的,一姓不一门。门远了,互不认识。他有一个姐姐,没嫁人就殁了。哥哥靖尚耧、弟弟靖尚耙。上辈没文化,就用农具起名,耧犁耙。耧、耙都在高坡,早已过世。
靖尚犁是上门女婿,来到了这陈堡南门外。这里却是陈堡县的靖家乡,不归城关,南门外都是靖家乡地盘。
陈堡姓靖的,虽然不比高坡县多,但非常集中。全县姓靖的,几乎全在这南门外靖家乡。所以他这家姓靖的,却并非陈堡靖家,年头长了,也没人分这个。
靖家乡正经做公事的地点,离南门还要远得多。老大、老三、老四家,都在那边。孙子孙女从小就在爷爷奶奶家,毕竟县城上学条件好些。
靖家四兄弟,三家住在乡上,为啥?
那是因为,靖尚犁看不惯龟孙们,一结婚就被轰赶出去。唯有马莹,大老远从西北嫁过来,勉强允许老二靖立华住一起。
他家人丁倒还兴旺,就是儿子们不争气,一个一个的都混蛋。老头不往下说,谁还能不知道呢,也就不敢揭开伤疤,只管扯些别的话题。
看老头虽然言语不多,木讷,但精神矍铄,两眼放电,是否也有一手呢?应该会几手。要不然,靖家四兄弟是怎么打的底子呢?
刘学平想到这里,不免问起。
靖尚犁说道,靖健作为长孙,自从没了爹和二叔、三叔,就自觉不自觉爱管事,把几个弟弟妹妹,管得很严。自己也刻苦练功,勤奋学习,但在陈堡三中上高二,只是个一般成绩。
靖康、靖灵兄妹比较贪恋习武,文化课也使劲学,就是考不好,属于下等生。靖巧还小,二年级,文化成绩很好,对练武也能上心。
那就对了,靖尚犁肯定有武学底子,只要再问,一定会明白一些其他东西。刘馆长直接问:“老人家,你们的师承是?”
“师祖菜花蛇老夏,我们耧犁耙却是父亲传下的。”靖尚犁说道。
菜花蛇?没听说过,刘学平连连摇头。
马莹也是第一次听,以前知道公公练武,但谁也没关注老头这些。什么师承?马莹从没考虑过这事,反正自己是老爸教的,爱咋咋。
靖健似乎有点谱,作个提醒:“早年间,爷爷跟二婶的爸爸赶过牛,二婶才嫁过来的。二婶你也不知道菜花蛇?”
马莹点点头:“赶牛这个事,当然知道啦,要不咋能认识恁二叔?但师祖菜花蛇,真的不知道。”
靖尚犁说:“不知道就算了。菜花蛇是甲鱼的,除了高坡的耧犁耙一家,在春云还有他夏家的家传,现在这一辈姓夏的,该数重孙。”
说到这里,刘学平吃惊不小,难道是夏蒂、夏冲姐弟?“老人家,你师祖叫什么名字,我想整理一份武林师承图谱,正在收集资料。”
靖尚犁夸道:“好事,好事!再没人管,武林就殁了。”
他师祖是螳螂门菜花蛇夏银光。夏银光的师父是拐脚吕吕在星。拐脚吕是打把势卖艺的。每个徒弟的本事,都是为了多拢看客,因而武艺各不相同。再传弟子的拳法,就认不出螳螂门了。
靖尚犁介绍:“曾师祖吕在星住的吕庄,现在是茶楼区。下面应该到了第五辈。拐脚吕的孩子们都有本事,早早去了爪哇国、暹罗国。甲鱼这一支是由长孙传下来的。”
刘学平叹道:“难怪夏蒂、夏冲都善使蛇拳,螳螂门菜花蛇夏银光传下来的。正宗的家传武学。吕在星的长孙传下来一支,莫非是吕文雄、吕文英?”
对这个,靖尚犁不得而知。
刘学平听咬断筋司马万说过,吕氏兄妹自幼父母双亡,由绿毛保长提携长成,教会武艺,属于燕青门的别支飞廉门,与司马万同门。
刘学平很遗憾地摇摇头,但肯定有一天,能把这个事扯清楚。
看老爷子的言谈举止,平淡如水,似乎不该有什么壮举。就是当好上门女婿,养好孩子。这类隐居人士,太可惜了,没能发挥更大的作用,实在是浪费了老祖宗的心血。
遇到武林界老人,必须要挖掘一些非常宝贵的东西,否则,事后会留下遗憾。
头两年就曾偶遇一位隐者,问个基本就告别。哪知道,人家逝世后,古名、辛王两省士商大佬纷纷前来吊唁,这才知道人家曾是大英雄。
刘学平想到这里,继续追问:“靖老,冒昧再问一个问题。前段时间,听八极门的王山太掌门讲,打老日那会,他们是鳖州五侠。实际上他们还不是最厉害的。
“最厉害的是清漳十二猛,神出鬼没,威震敌胆。按年龄,跟鳖州五侠不相上下,带头的却是两个小孩,两个举国猛。这些人你知道吗?”
刘学平觉得,靖尚犁七十五,年龄对得上,又有武学传承,希望从他这里得到点提示。
他问到这个,老头顿时脸黑,额头浸出了细汗。
这怎能逃过馆长的法眼,弄不好问到事主了。很多抗日老英雄,他不是说要隐姓埋名,而是有很深的苦衷。看起来,今天必有大的收获。
老太婆打破了沉默,一脸悲愤的样子:“说吧,犁头猛。反正咱一把老骨头了,还怕啥。”
“啊,”刘学平惊得,身子一歪,屁股从小凳子上滑脱,跌坐在地。他就是犁头猛!我怎么这么笨,人家叫靖尚犁,怎么就没联系起来。
刘馆长赶忙站起来,躬身施礼,单膝跪倒,重新参拜:“晚辈参拜老英雄。这么说,你们三兄弟分别是,耧铧、犁头、耙齿三猛啦!”
靖尚犁随他而起,犹如清风,扶起刘学平:“是啊,这一档子,不提三四十年了。”
两个站在一起,靖尚犁比刘学平要高得多,足足有一米九。
犁头猛就这利索的一起身,飘然的一扶,就让刘学平感到,他的武学修为绝非平平之辈,暗生敬佩。
再问他细节,犁头猛再三摇头。
老婆子打个圆场:“刘馆长,说这些老事,他觉得羞愧,不说就不说吧。改天让他去武馆,单独跟你说。”
看来,犁头猛老人家身上,还有更为令人惊叹的武林传奇。
据王山太掌门讲,那年头,清漳十二猛有名有号,个个都被老百姓传颂,小孩子当顺口溜说。
后来年头长了,清漳十二猛销声匿迹。像他这一辈的,能记全十二猛的大号,都不太多,名字就忘完了,小辈的更是莫名其妙。
刘学平让老人家坐下,客气道:“哪敢惊动老英雄,改天我提点好酒,专程拜访。”
看犁头猛夫妇,不是那种刁蛮不明事理的。对于马莹想带走靖灵的事情,也就没必要担心。更何况,马莹虽然野名在外,但很懂得孝敬老人,也深得公公婆婆的喜欢。
你野嫦娥马莹,就是将靖灵带走,只要有犁头猛一口气在,闺女就永远姓靖。只能说尽一尽当妈的义务,或者说,女人嘛,到哪里都得有个伴,不然心里空落落的。
马莹看闺女跟着爷爷奶奶也还不错,孩子还要上学,不能耽误学业,就打消了带走的念头。
她决定,陪闺女两天,把菜棚的事情安顿一下,再去辛王省松舟县。
刘学平带上法电,司马琴开车,一小会就回到了武馆。
在靖尚犁家,长孙靖健看来对苏义横不感冒,被马莹截住话,反问靖健,老四飞刀靖卫华索要报酬债务,是啥结果,会有什么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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