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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酒那天,娘舅家那边或林胜家会请花灯队来表演(算是犒劳这几日免费帮忙的邻居们),要在院坝中腾出一个位置来给花灯队使用。
这样一来,院坝中剩下的位置就不够摆放餐桌了,所以李大狗打算重新选一个地方。若是屋前的水泥路再宽一些,也可以将就着用,可惜……因而只能麻烦邻居。
离李家最近的是王二(王木匠亲弟弟)家,他家的院坝还算宽,可以放下十来张八仙桌。而且就在路边,非常明显,好找得很。为方便上菜,李大狗决定把做饭的灶台也设在他家。
李大狗跟王二提起这事时,还表示会给五百块钱的租金,毕竟占了人家的地方,给人家的生活造成了不便,理应给些补偿。当时,王二没收钱,说邻里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给钱就见外了。李大狗过意不去,就让王木匠把钱塞给了王二的老婆,但第二天就被退了回来。
办酒这天是整场丧事中最忙的一天,因为死者及孝子的亲朋好友都会尽量赶来吃酒(赴丧宴),主家要安排专人接客(帮客人拿祭奠的东西、散烟等)、上菜、烧茶、管酒、洗碗、擦桌子……事情很多很杂,通常由总管负责。
中午时分,南庄中响起锣鼓和唢呐声,花灯队舞着狮子在前面开道,后面跟着十来个披麻戴孝的人,再后面是帮着抬祭品(整个的大肥猪、糖食果饼、烟酒、香烛等)的、拿纸扎的、放炮仗和烟花的,浩浩荡荡,好不热闹。
听到动静,李大狗连忙招呼妻儿到院坝中跪迎。这批人是老外家(娘舅家)的,按照怀安习俗,除必需的祭品外,老外家还得送衣服给正孝子一家,每人一份,通常是外衣和鞋子。
李大狗及妻儿披着老外家送来的衣服,匆匆上了二楼,预备把外衣放好。按理说,人家送来的衣服是不能脱的,但毕竟是事出有因——天气连着晦暗几天,今天却出了太阳,热得慌!
李大狗搁下外套便匆匆下楼,因为先生诵读祭文时,堂屋中也要有人陪来下祭的人一起跪。两个先生借了花灯队的话筒,一唱一和地诵读了十来分钟,李大狗只听懂一些内容,诸如人名、地名和“一上香,二上香,又上香”。
完毕后,李大狗走出堂屋,与许久未见的两个舅父和表哥表弟们寒暄,奉上茶水,并亲自将他们引到王二家吃席。丧宴与喜宴不同,不讲排场,不兴大鱼大肉,以怀安的标准,一向只有四道汤菜,诸如炖排骨、红烧肉、鸡肉等。
从王二家出来,李大狗便遇上了林胜。作为李老汉的外甥,林胜自然也要来下祭。相比老外家,林胜这帮人就显得冷清了许多,虽然也抬着各种祭品,但是没有花灯队开道。李大狗知晓林胜的家庭情况,提前跟他说过不必浪费钱请花灯队;祭猪倒是必不可少,这是传统。
林胜家那边来下祭的人中,与林胜有血缘关系的人仅有一个,是他的亲姐姐。林胜娘也想来看看,送亲哥哥最后一程,但林胜没有答应——她老人家身体不好,经不起任何折腾。知晓噩耗的那天,林胜娘也来过,她扶着灵柩嚎啕大哭,因为太过伤心,竟然晕倒在了地上。
第三批——也是最后一批——送衣服的人也有很多,是沙坪(王燕娘家)来的。不过,他们的排场反而比林胜一方还小,没有花灯队,没有纸扎,连祭品都没有——习俗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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