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北方的夜来得早,来得快,下午五点多,都市已是万家灯火。
周五,结束一天的工作,步行回寄宿地,虽灯火辉煌,可夜不观色,所见道旁槐杨秃枝,苑中寒柳疏条,尽是一枺铅色。夜行,难觅古迹胜景,只为散心解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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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西便门沿永定河款款而行。岸边,平坦如垠的大理石路面,光滑润泽的花刚岩护栏,稀稀疏疏散步的行人,走路平稳,不担心安全,又相对清静了许多;河堤,有浓密的林木苗圃,石凳亭廊,卵石曲径,不见人踪影,但闻私语声;河上,有桥,不止二十四座,清一色钢筋水泥,桥上是急驰过往的车流,若是长虹卧波那种堆砌的石拱桥就有秦淮河的风韵了。如今,一个人独自悠闲地走在永定河畔,想象着小桥流水人家的静谧,憧憬着隔岸将传来洞庭花的歌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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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致出于心。望去——灯火晖映水面,泛着粼粼波光,细听水流轻吟似琴瑟,更添一轮圆月悬半空,此之谓:近水款步慢入画,烟笼寒水月笼纱。水流缓急顺势去,步履快慢随意行,有的是功夫,夜行都市,别有一番情趣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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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的街道,纵横交错,中规中矩,南北通透,行走在夜的都市,脚步可急可缓。即便陌生,又高楼林立档住视线,可不必担心迷途,只管顺着马路前行,迟早能到达住处。
走一段河堤,拾阶而上,步入大街,穿过小巷,不看路标,不识街牌,心无旁骛,任凭脚步自由地行,猛然发现行走长长的路,只是兜了大大的圈重新回到起点,位移为零,劳而无功。自己给自己开了个玩笑,令我幡然领悟:盲目就会迷失前进方向。夜深行人稀,好不容易见个路人打听打听,摆摆手无奈地说是外地人,有些事别人也帮不了你,一切还得靠自己。"家"是要回的;路,还是要走的!手机屏开导航,看路标,查看公交站台张贴的城区地图,边走边思索,到住处已是子夜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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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月明下西窗,夜深倚忱犹多思。行走在城里,有路标,有手机导航,人尚且迷途,若行走乡村旷野应有多少迷茫?
想起二十二年前,回老家过年。从省城到老家也就一、二百里路程,那时侯交通不便,能直达家乡的长途大吧也就二班,记得是下午二点有一班车。为赶时间,虽然延军老弟开着他的乳白色昌河车把我送到车站,可回家的那班车早已不见影踪——司机也赶着回家过年吧。
车站是空荡荡的,究不知缘故,有一班去大马乡的车折回车站,突如其来给我送来惊喜,犹如绝望之时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大马乡距我们镇至少有二十多里路,离家越近越好,再犹豫,过新年会形只影单的。有机会不放弃,迅速跳上车但愿能能送到家乡。
车到终点,已是倦鸟归巢,不做无益的等待,别无选择,我只能向着家乡的方向徒步前往,家中有父母的等待,妻儿的等待。
家的方位在这个村东南方。想起鲁迅先生的名言: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反正步行,认准东南方穿行过去,回家更快些,这样想着脚步迈向家的方向。那时真正地欣赏到大自然的残年暮景,夜幕徐徐落下,新月如勾,残霞似血。
之前曾在大马乡邮电所工作过,对这一带比较熟悉。穿过一片槐林,离家也就剩四、五里路。起初兴致颇高,脚下是沙丘,深一脚,浅一脚钻进密密槐林,沿着羊肠小道前行,回头望望那一勾新月仿佛一叶扁正在槐林上下颠簸;四顾灯火阑珊处是小小村落传来零星的爆竹声;不知何时,夜空淹没了弯月,抬头望是满天星斗,银河倒挂。
夜,越来越深,亦越来越静,惟能听到的声音是自己脚踏黄沙的唦唦声。趟过沙丘,可能跨过坟茔,应是四野无鬼神,按中原习俗,鬼神除夕都被接走过年去了,所以,一点也不胆怯。忽传一声鸦呜破寂寥,二步踉跄若惊魂,是我吓着宿鸟。走着,自我安慰着,不知不觉走进非常熟悉的村庄,为之精神抖擞,一去二、三里,就是家乡。
回到家,也就十点左右,掸去尘土,换上新装,庭中又起欢声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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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鸿踏雪应有痕,人生几何?昨日如梦,前景未知;人生何似?“路慢慢兮其修远兮"!人生是不可逆的长途跋涉,是孤独的夜行。脚长在自己腿上,人生的精彩与暗淡,取决于自己前行的方向:要善于发现有助于识别行进的参照物,以人为鉴,吸收别人的经验;要迷途知返,不可固执幻想柳岸花明;要执着敢为,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要善思智行,不断矫正前进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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