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有过挚爱么,那种恨不得把自己闲暇的全部时间都贡献给它的感觉,现在想来还会激动么?到最后,你又是因何放弃了它?
说起来应该是小学的事了,那时候央视有个探索发现的栏目,时常在播一些考古纪录片,昏黑的天色,父母出门散布留我一人在家的寂静,说不出原因的对古物的莫名喜爱……这些因素搭配在一起使得短短的一期探索发现变得十分耐看。沙堆上的头骨,神秘的金字塔之谜,未知姓名的墓主人身份之谜……一切都是那么的神秘,又是那么的有趣,仿佛有数只活泼的小虫子在你心里挠啊挠,你迫不及待地想要看下一期,头骨是祭祀的萨满的么?金字塔还有哪些更离奇更扑朔迷离的故事?又挖出了哪些陪葬品,从而让墓主人的身份研究得到进展?一期又一期的节目陪伴着我不断破蕊地长大,让我了解了考古的许多知识,知道了许多墓葬,什么样的特征能够判断出这座墓葬的年代,什么样的格局体现出墓主人的尊贵,知识的慢慢累积带动了我飞速增加的好奇与渴望——对更多墓葬挖掘过程,陪葬品出土的好奇,对更多考古知识的渴望。那时候会想想以后我也要成为一名考古学家,哪怕让我在烈日下拿着毛刷蹲一下午清理古物都没关系,亲眼看着文物在自己手里慢慢地剥落掉灰尘,显现出被尘封的本来面目,那样的日子应该很快乐吧,即便野外环境脏乱差,即便半夜蝉鸣难入梦。心中有挚爱的人大多都会这样吧,只要离它更进一步,我踮起多高的脚尖都无所谓,我为了踮起脚尖忍受多大的苦痛都无所谓。什么都无所谓,只要梦还在,人就是完整的。
讲到这里就要说一下我的家庭了,已有两个女儿的父母为了家中有子,受着当时超生政策的惩罚生下了我,本来殷实的家立马变得破败不堪,用母亲的话说就是家里除了剩下几个喘气的人啥喘气的都没了,对于一个以养牛养猪为生的家庭来说就是一种厄难。然而即便带来厄难的人是我,父母,两个姐姐依旧对我很好,这不是这篇文章想要讲的,在此略过不提。这样的家庭情况和农村背景让我与网络绝缘,也因此我获得与考古有关的资料也格外的单一——电视节目,书店卖的每月一期的与考古有那么一丝关系的杂志,因为县城的小书店人流少,没人看的专业考古类的书籍他们从来不卖,即便我央求了他们好几次。
农村出身的孩子必须要有个好成绩,尤其父母举全家之力将本就超生的我送进了县城里的学校和城里的学生一起读书,如果这样还学不好是会被村里人嘲笑的。所以那时我读书也格外认真,有时候夜里一两点学不进去时鼓励自己再看半个小时的书就能看十分钟的考古书籍——俨然考古已经成为了当时我前进的动力之一了。繁重的课业,必须出人头地的压力,夹缝中的考古之爱却没有熄灭,即便整个高中都没看过任何一集的探索发现,即便我贡献给考古的时间少之又少,然而我自己知道,心里有个位置,一直都有着小角落,不起眼,却一直暖着我当时贫瘠的内心。那个角落,有个一提起就特别激动的名字——考古。
不知道怎么形容的高中就这么过去了,高考报志愿的时刻来了。也许看到这里你会想到一出为了报考心爱的志愿跟父母撕逼的戏码,然而事实是父母支持我报考任何专业,而我也没有多少犹豫,报考了和考古没有多少关系的医学,红外遥感,机械等专业。因为我知道父母嘴上说着什么都好,可谁都知道考古的就业前景不甚明朗,如果我真的选了考古,他们的担心会持续四年。很早的时候他们就说过考古没有前途,谁谁家的孩子到现在还没有工作,我都是点头回应,默不作声。虽然我不相信这些,可是不懂知识的父母的观念是很难改变的。他们相信这些,他们的世界里考古是洪水猛兽,会让儿子以后的生活不甚富裕——或者说穷困潦倒。
我太知道对于我这样的家庭一个好就业的专业意味着什么,我太知道如果我选了考古家里会承受多大的轻视眼光和压力,所以我喜欢考古,我可以要求我自己为了挚爱低到尘埃,但是我不能让我身边的人因为我的挚爱而承受着本不该承受的东西。在梦想面前,我理智的可怕,又懦弱的可悲。
有时候也会想,如果当时,有哪怕一时的不管不顾,填了那个不能说的志愿,未来会不会不一样。也许会不一样的吧,又也许一样,只是这些可能,只有时光倒回才有机会成为真正的可能。
我的梦想没有丝毫决绝地破灭,或许我一开始就知道,它只能是个念想,不会成为现实。如果我一定要它成为现实,也不会比现在好多少。你的梦想实现了,你的父母却忧心忡忡,这时的你会很开心么?我们活着,从来都不是完完全全地为了自己。我们要做出选择,成全自己,还是成全现实,成全他人。而成全自己,还是成全他人,从来不是一个容解之题。
其实也还好,现在自己在一个不错的大学读着还好的专业,过往就让它慢慢消逝在我的一次又一次回忆里吧。偶尔的难过,就当成年少里的执着给我的最美礼物吧。只是不知道那些为梦想孜孜以求的年少日子,又算成什么,直到今日我都不知道它们的意义,也许有些矛盾吧,我一直都知道它的虚无缥缈,却又可笑的前赴后继——是的,前赴后继,一个又一个我奔向它,最后全部光荣地牺牲壮烈,在某个角落留待以后的我瞻仰观望……
此致,敬礼,我的青春年少,我的高傲梦想。
我的梦想不了了之,惟愿屏幕前的你的梦想,依旧开的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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