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罗藤树下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任我行

01

小白骨折了，右臂耷拉着。不但骨折了，还有轻微脑震荡。

因为，他的右臂没有完全格挡住建阳的那式“泰山压顶”。木锨的锨板还是拍到了脑袋上。

拍到脑袋上的力道虽然已是“强弩之末”，但还是成功地给小白拍成了脑震荡。

慈悲心

建阳虽然敏于行而讷于言，但良未泯在。

他自知理亏，任凭小白母亲那“惊天地、泣鬼神”的怒骂，他选择了沉默，更别说有任何粗鲁行为。

小白住院了，但麦场里的麦子那么多，天看着要下雨，怎么办？

建阳一家人，还有建阳二叔一家人，自发地帮小白家里把麦子打了，装进口袋，麦秸按农村标准方式整成垛。然后，把麦子运到小白家里。

小白住院要花钱，要有人伺候。建阳家境比较殷实，虽然比较吝啬，但还是忍痛给小白掏着药费，建阳妈每天做饭给小白送到医院，伺候小白。那个年代，没地方买饭，不像现在。

不到一个月，小白出院了，右臂打着石膏用绷带缠着，一端套在脖子上。

小白的脸色更白了。小白手臂骨折，一年之内干不了什么力气活了。农村的地里天天有活，只要你愿意干，永远都干不完。那怎么办？只有找建阳家的麻烦。

建阳爸非常勤劳，家里人口大，地也多，加上自己还开了几片荒地，为了种地，又养了一群牛。收秋的时候，给别人犁地，还能挣不少钱！按他自己的说法，他每天忙的连放屁的工夫都没有。

现在，建阳又闯了祸，还得义务帮小白家里干活，甚至把自己的庄稼都荒了。每天憋着一肚子气，窝着一肚子火。随时准备找个不带眼的发泄一下。

这天中午，吃过午饭，他让建阳去镇上买瓶农药，回来给菜地打打药，都长虫子了。

建阳这些日子是最压抑的，他不善于言谈，就无人倾诉，小白妈经常找他吵，建阳爸和建阳妈也是，心里一不痛快，就劈头盖脸大骂他一顿。这些，建阳都是默默忍受。

到了镇上，卖农药的关门睡午觉去了，得等。但干等着也不是办法。

建阳就漫无目的地溜达着，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了一家棋牌室。反正闲着也是没事，就信步走了进去。

那个时候的棋牌室不是赌博，单纯的娱乐，一个小时两毛钱，给开棋牌室的老板。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

里边的麻将桌正好三缺一，建阳本来不想玩，但架不住三个牌友的热情，就半推半就地坐进背靠门口的那个椅中。

02

建阳那天的手气出奇的好。吃、碰、杠、自摸、杠头开花，海底捞月，如有神助。几圈下来，憋在胸中的闷气一扫而光。

玩的兴起，再来几圈。建阳太开心了，把来镇上的任务给抛到九霄云外了。他现在就是赌神！是神！

随着一个八桶的出现，建阳哈哈大笑，把八桶用力往桌子一拍:“自摸，钻八桶，炸！”

这声“炸”刚一出口，就听身后一声巨雷般的怒吼:“炸你爹个蛋！”

建阳惊呆了，回身一看，只见爸妈二人，脸色铁青、眼睛好像要喷出火来！、面部肌肉极度扭曲、咬牙切齿地站在身后。就像两匹狂怒的野狼，恨不能嚼碎他的骨头。

建阳这才想起自己是干嘛来了。

农药买回家了。但因为打牌，耽误了事，也因此错过了给菜地打药的最佳时间。

建阳爸妈无停歇地骂了他几个小时，一泄多日来心中怒火。村里有人围观，也有劝不要骂的，毕竟是自己孩子，还小。

但建阳妈根本不听劝，声音抬高八度，骂建阳咋不死，赶紧死，不是有农药吗？赶紧喝，死了他们再生一个。还有诸如“生头猪都比要他强，猪长大，还能杀肉，他能干啥？连猪都不如”之类的话……

建阳因打牌好不容易释放的郁闷，成几何倍数般的重新回来，加在他的身上。

“对！他们说的对！我连猪都不如，我不能杀肉，家里的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如果没有我，就没这么多麻烦，妈不是让我死吗？”

“死了，她再生一个，那个肯定听话，比我强……对了！他们刚才不是让我喝农药死吗？这是个好主意！我给他们带来太多麻烦啦，这次就听他们一次话吧！”

夜深人静，明月如钩。

“生有何欢？死又何苦？喝……”

建阳妈毕竟是个女人，虽然嘴上骂得厉害，但心里还是关心自己儿子的。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肉，母子连心啊！

去年给儿子也娶了媳妇，虽然这个儿媳脸上始终带着诱惑万千世人的迷人微笑，实际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弱智。

建阳妈也觉得自己骂的太狠，现在有点后悔了，开始心疼自己的儿子。于是，她就披了一件衣服，下床去后院看自己的儿子。

刚进后院，就闻到一股刺鼻的农药气味，还听到断断续续的微弱声音。她心头不觉猛得一颤，头皮都炸起来了。

不好！

她快步往建阳的屋里跑，刚进门，就被地上一个软绵绵的东西给绊倒了！

建阳口吐白沫，脸色黑青，眼睛睁的老大，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呼哧呼哧地喘气。

“建阳！”

一声凄厉的惨叫刺破宁静的夜空。

于是，整个村里的狗叫声，人喊声，拖拉机的引擎发动声混成一片，如同世界末日降临一般。

建阳永远地去了！

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而对于这个山村来说，对于两个苦难的家庭来说，这一切仅仅是个开头，谁也不知道结局……

注: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