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和同事去看了《芳华》。
最深切的感受是:在那个时代大背景下,外在的力量是如此之强大,而个人力量在这种映照下,显得异常菲薄。
基于此,对任何安排便可以做到顺从,甚至是坦然接受——没有挣扎,没有抗争。顶多只是小小的诧异。很快,这丝诧异便如同小石子落入水中,泛起一圈圈涟漪,很快消失于无形。
服从,在这部电影中比比皆是。
何小萍被招去文工团,文工团老师是这么说的:去年我就想招她过来,结果因为没有名额,只好等了一年。今天总算把她弄过来了。
换位想想,如果你想去一个高大上的公司工作,什么条件都够。但HR说:“不好意思,今年没有指标了。你等一年吧,一年后一定招你过来”
你会等吗?
反正我不会。
我肯定去找其他公司面试了。
小平的爸爸死了。
信中说:“我等不到平反了”
语气中是无尽的哀伤和平静。
这是一位老者对命运安排的顺从。
强抱林丁丁后,刘峰被调边境做伐木工人。
何小平找到他时,他的语气平静地像是去楼下小卖部买个螺丝钉。
唯一的反抗,就是让何小平帮他把曾经的奖状丢掉。
领导让穗子去前线做记者。
穗子犹豫一下,说:好的,我回去收拾一下。
政委说:“收拾什么?你是去前线,有什么可收拾的?我们那个时候,这一分钟通知你走,下一秒你就得马上走”
穗子便点点头,马上取包,登上接她的车。
更令人诧异的是她的同学们——连质疑、疑惑、炸毛的过程都没有,赶紧和她告别。
看到此处,忍不住和同事说:这里是个BUG。如果不是冯小刚没安排好,那必然是外界环境如此,所有人都坦然接受。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
为惩戒何小平撒谎,领导当众宣布何小平去野战医院做护士。
事前没有任何沟通。
何小平愣了一下,点点头。下一幕已经进入到护士工作中。
冯小刚吝啬到连一个镜头一句话都未曾交代。可见服从已经成为常态,融入到她们的血液中。
服从,是正常的。
不服从,是不正常的。
文工团被解散。
中年女舞蹈老师借酒劲,哽咽着问政委:为什么要撤文工团?
政委只是沉默。
电影的最后一幕,何小平和刘峰重逢。
何小平问:“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刘峰平静地答:“要看和谁比了”,和牺牲的兄弟比,活着已经很好了”
这部电影里,没有质疑,没有愤怒,没有抗争。
有的只是顺从——顺从上级、顺从领导、顺从时代、服从命运……
那个时代的人,在内心深处已经把上面、领导、组织、国家的命令视为铁律。服从二字已深深融入他们的血液之中。
所以对于再不公平的安排,也没有任何愤怒,没有心理斗争。对于外界的一切,都坦然接受。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
顺流而下。
王小波说,人之所以痛苦,本质上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如果接受无能,那便不会痛苦。
如果认命,那便可以活得万分从容。即便命运给予你许多坎坷,你依然可以从容。
心理学上说,最浪费时间、也是最折损一个人的,是纠结。你纠结的时间越久,能量损耗便越多,痛苦的程度便越深。
从这个角度来讲,如果一个人没有自由,那就没有纠结,更没有痛苦。
现代人之所以痛苦,是因为拥有太多自由意志:
——你不必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以自由选择自己喜欢的对象;当然,与之对等,你也在被别人选择着;
——你不必遵从国家的分配去做一辈子不喜欢的工作,你可以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当然,与之对等,你失去了铁饭碗,失去了稳定;
——你不必住在一个单位发的筒子楼里,谁家炒什么菜都闻得到,谁家吵两句架一整栋楼都睡不着;与之对等的是,邻居老死不相往来,岁数大了死在家里都没人知道;
有多少自由,便有多少风险,甚至是痛苦。
有些人因为抗拒风险和痛苦,而厌恶自由。
我有一个同性朋友,多次相亲未果,愤愤地说:要是从小有个娃娃亲,我就不用天天相亲了,没准儿孩子都老大了!
一个大学同学,毕业时因为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常常在群里灌水:要是大学生还包分配多好!老子就不用天天挤招聘会了!妈的天天挤一身臭汗!
我有一个远亲,因为不工作被老公嫌弃。常常在朋友圈发牢骚:要是封建社会多好,一辈子不出去不赚钱,理所当然地让老公养着。
原来自由也是一把双刃剑。
有能力和胆量的人,能够享受自由;没有能力和胆识的人,只能被自由所困。自由于他们,不是奖赏,而是一种枷锁。
自由是给勇敢者的犒赏,是给懦弱者的惩戒。
正如《天路剑客》所言:我的剑,只留给有能力挥舞它的人。
愿你我都能有足够的能力享受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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