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
这是座偏安一隅的小城。
整座小城有些破旧。
今天的风有些大,带着秋天的凉,厚厚的云朵随风逐渐氤氲整片天空,天越发的灰蒙,甚至有些萧瑟的味道。
初一一个人不停的走着,从城东到城西。路有些不同寻常,宽阔的马路、破旧的小巷、喧嚣的商业街、幽深公园的林荫小路,因为所有的路,都是初七曾经带她走过的。
初七本不叫初七,因为初一的名字有些特别,初七说两个特别的名字才好凑成一对儿,所以根据天干地支偏让初一叫他初七。
初一是有些小清高的,骨子里,但这清高在遇见初七开始就烟消云散了。和所有恋爱的傻女孩儿一样,初一的世界里只有初七。发呆、脸红、心跳、甜蜜、吵架、流泪、和好,初一经历了恋爱的全过程,然后是大学异地的遥遥相望。
大学是不安分的岁月。各色社团里激昂青春的脸闪动着青春的荷尔蒙,电影院昏暗坐席上的勾肩搭背挥霍着青春的岁月,酒吧舞池光怪陆离灯光里肆意扭曲的身体宣泄着青春的迷茫,学校外旅馆吱吱呀呀的床演绎着青春的颓废。
初一却老僧入定般无视这一切,一个人在初七的笑靥里沉沦。思念、思念、思念、小聚、离别,周而复始的充满初一的生活。
初一以为初七跟她一样。
毕业后的爱情竟然变得寸步难行。
据初七说,初七的母亲无比反对两人在一起,原因不详,原本想从态度中立的父亲那里辗转救国,可初七的父亲意外身亡。面对悲痛欲绝的母亲,初七沉默了。
可初一,还一直在等待……
初一经常被噩梦惊醒,黑暗中大汗淋漓,疯狂想念初七,甚至想不顾一切打电话给初七大哭一场。熟悉的数字拨出后,初七不断吐着烟圈的脸让初一又狠心掐断了电话,然后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泪流成河。
日子无望地前行,初一依旧不语,小心地尽量不见同学、避开初七的名字和所有能遇到初七的聚会。她怕,怕初七会心疼,和她一样疼得不能呼吸。
初一经常会恍惚。
嘈杂的人群中,初一会看到初七的背影,于是初一的视线便紧紧缠绕住这背影密不可分一路追寻,此刻人群隐去,初一耳边聒噪的是自己的心跳,急促、热烈。初一拼命靠近,背影越走越远,初一站在大街上,车、人、叫喊仿佛一副山水画,模糊分不清……
歌厅五彩斑斓的灯光里,初一微笑着看着朋友们唱着、吼着、深情款款着、喝着、跳着,可渐渐,眼前拿着麦的人变成了初七。还是那个温暖干净的少年、还是那略带羞涩的脸庞,还是一样悄悄深情的凝望,那首天籁般的《大地》随音乐流淌。初一站起身,两眼放着光,周遭的一切都变成了耳边轻拂的风,初一哭着笑着走向拿麦的少年。十几步的距离变成了遥不可及,拉着、拽着、初一哭喊着……
初一日渐消沉。
同事、邻居都说初一病了,初一知道自己没病,不过是思念太深,处处皆初七。
小城虽小,刻意想见到一个人却也不容易。
初一偷偷混在人流中,一次又一次的走在初七下班的那条路上;初一在瑟瑟寒风中,缩在初七家的路口;初一流连在学校的球场,躲在远处不停的张望……真的一次都没遇见过。
然而遇见,又这么的猝不及防。
初一去看望生了宝宝的女性朋友。朋友的临床,是初七刚生了宝宝的妻子,和初七。初七的头发有些乱,脸有些憔悴,半跪在床边,一手抓着妻子的手,一手小心翼翼的摸着孩子的小脸儿,轻吻了一下妻子的额头,初七满眼兴奋,妻子羞涩微笑。同屋的人夸着初七,如何的全程陪护,如何的细致耐心,如何的激动落泪……
初一的世界轰然倒塌……
初一在小城走了一个月,从城东到城西。
初一真的走了,安详,如一片羽毛般从楼顶飘落,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此时初七正在办宝宝满月宴,张张笑脸声声祝福中,初七却仿佛听到破碎的声音,心,狠狠地疼了一下。
初七忽地记起初一说过的话:心碎,就是一场隆重的告别……
初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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