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的诗歌有些我理解不了其中的深意,但间或一两行美妙的诗句出现在一首诗里,便会感觉他的灵光闪现有助于我们树立平静生活的智慧。不过这本《顾城哲思录》却很好读,“诗如禅,如顿悟——骤然风动云散,黑暗退隐,你看见万物万象,明媚自如。”
《顾城哲思录》的文字,基本形成于1987年5月之后作者的去国时期。这些顾城后期思想多见于谈话、访谈、演讲中,它们的呈现方式本身就带有一定的即兴和片段色彩,这使得本书所采用的“断章体”天然地最大限度地避免了断章取义。这些二十年前的思考对于今天为凡俗生活所困的人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只有在你生命美丽的时候,世界才是美丽的。
因为你要做一朵花,才会觉得春天离开你;如果你是春天,就没有离开,就永远有花。
四年之后,有一天,我忽然看见黑色的鸟停在月亮里,树上的花早就开了,红花已经落了满地。这时候我才感到 ,我从文化中间、文字中间走了出来。万物清清楚楚地呈现在你的心里,一阵风吹过,鸟就开始叫了,树就开始响了。这个时候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只有在你生命美丽的时候,世界才是美丽的。
我看不见这世界是因为我的心像波动的水一样,当我的心真正平静下来的时候,它就映出了这一切——山还是山,水还是水,一切都没有改变,但是我看见了它们。我最大的错误就是固执,我喜欢我自己,我喜欢生命中间最美好的一刻,无论是爱情还是革命。我曾经热衷于革命,甚至是一个共产主义者。这些使我感觉到的是人的那种真切、纯粹。我喜欢林黛玉,也喜欢李逵,喜欢他们那种真切的性情。但是当我说“真美啊”的时候,它们不会停留下来,它们就消散了。我接受不了的就是这个消散。歌德写的《浮士德》最后一句是:真美啊,你留下来吧!一切就都结束了。当你摘采这朵花的时候,她就枯萎了;即使你能变成一朵花,春天生长开放,秋天也要枯萎;人有生必有死。常有是不自然的。
诗的大敌是习惯——习惯于一种机械的接受方式,习惯于一种“合法”的思维方式,习惯于一种公认的表现形式。
习惯是知觉的厚茧,使冷感和热感都趋于麻木;习惯是感情的面具,使欢乐和痛苦都无从表达;习惯是语言的轴承,使那几个单调而圆滑的词汇循环不已;习惯是精神的狱墙,隔绝了横贯世界的信风,隔绝了爱,理解,信任,隔绝了心海的潮汐。习惯就是停滞,就是沼泽,就是衰老。习惯的终点就是死亡。
我感到习惯于习惯的包围,诗就会失去血色甚至生命。
当诗人用他崭新的诗篇,崭新的审美意识,粉碎习惯之后,他和读者都将获得一次再生——重新地感知自己和世界。
语言可以决定和改变文化人的世界,改变他们对自然的看法,但并不能改变自然。一朵花和各国给它们的名字毫无关系。人不可能把自己由于无可奈何而捏造的东西加到一切事物上,并糊涂的认为那是事物本身。语言只不过是人类捕捉自己的一张小网。
不管是上帝还是自然创造了这么多的人,包括动物,包括植物,却并没有让它们都活下去。你只要活,就是在让别人死,你每多活一分钟,就是继续让别人不能活。这从你的出生就开始了,因为你的生,便剥夺了别人的生,你把死亡推给了他们。
懂不思想的人才懂思想。 可惜他们不思想没有变成花朵,而是变成了石头和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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