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周末，去参加一场高中同学聚会，没想到苏佳丽又是缺席的那一员，听了女同学们讨论她的近况，我心里一阵黯然和惋惜。
同学莉莉发起的话题：“苏佳丽这次又没来吗？不会是害怕见到我们了吧？上个月她问我借钱，我刚买了车，身上也要还贷款，就拒了。”
同学晴晴听到“借钱”两字，赶紧抢过话语权，发表高论：“苏佳丽也问你了吗？她也问我了，多年不联系的人，一来信息和电话就是问借钱，我有钱也不敢借啊！”
同学雅欣连声附和补充道：“是啊，她也问我了，估计真是走投无路了。想当年，她可是我们班里的学霸，多清高啊！没想到如今也得这样低声下气地到处求人。陆雪，你以前是她的好朋友，她没问你借吗？”
我愣怔一下，以笑代答，慢慢地放下手中的一杯橙汁，借口上厕所，躲开了这个话题。
苏佳丽当然有问过我借钱，而我确实也借给她了，不为别的，只是觉得特别惋惜。
02
我与苏佳丽都是80后，从小玩到大，家境比较贫寒。那会读书还没普及九年义务教学，好在我们在学习上是佼佼者，所以从初中到高中，我俩有幸被选中，得到奖学金的资助，减轻家里不少负担。
我们曾经一起做过梦，以后一定要读名牌大学，为自己争一口气。
谁会想到，高中的最后一个暑假，苏佳丽跟镇上的中年阿姨去工地打临时工，认识了一个皮肤黝黑、高瘦，五官又有点好看的年轻小伙子。
对方比她大5岁，对这个学霸的清瘦女生颇有好感，经常套近乎跟苏佳丽聊天，时不时讲些笑话逗乐她。
苏佳丽平时除了我和班上那几个学习好的同学之外，哪有什么朋友，本来她就是外貌协会，对他一见钟情，再经他这么一挑逗，哪抵抗得住诱惑，一个月不到，两人很快就掉进了爱情的漩涡里。
才女与痞子，这样的搭配，听起来多新鲜，多刺激，苏佳丽的心完全被这个男人牵着走。
没多久后，她因为怀孕了，所以决定放弃读大学，选择跟男人回老家结婚生子。
当时，我有劝她，可她态度坚决，爱情至上。她的父母对她失望至极，与她吵过，闹过，训斥过，威胁过，最后只能无望地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她的弟弟身上，不再管她了，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
苏佳丽不顾一切地去追求爱情，放弃了原本大好的人生。
03
她离开没多久，我便收到了广州一所一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我记得苏佳丽当时跟我报的志愿是一样的，她的分数与我的也不分上下，但是她不愿意跟我联系了，不知道她是否跟我一样，也收到了通知书。
大概过去了6年吧，这期间我经常在社交平台上给苏佳丽留言，除了问好，还是觉得有点惋惜，总是忍不住发些考试的链接给她，劝她继续去考成人大学。
我真的很怀念以前那个跟我竞争的学霸，那个出口成章，让我无比佩服又只能暗暗与她较劲的女孩，可是信息总是石沉大海。
我不知道她有没登录过账号，看到我的留言，但是我知道她故意斩断了过去，不跟我联系，也从来不参加同学聚会。
即便她每次都不出现，却依然能成为同学们热论的话题，大家都很好奇，当年那个学霸，辍学去结婚生子后，日子过得怎么样了？
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毫无消息。时间久了，我也放弃了，放弃了这段青梅竹马的友谊，放弃继续苦口婆心地劝她重拾学业。
每个人都得往前走，如今的我大学毕业，又成功上岸，在一家高薪的500强企业工作。我也结婚了，找了一个跟我差不多的人，大学认识的。
至于苏佳丽，也许是我多虑了，说不定人家如今一家人过得很幸福呢，不联系只是不想被打扰。
谁知道，好不容易联系上了，居然是借钱。
04
春节时，高中班长不知哪来的本事，居然把高三2班的同学全部找齐，然后拉进一个同学群，想搞一次完整的同学聚会。
看着群成员里的苏佳丽的名字，我有好几次冲动想加她好友。
结果她主动加了我，憋了半天终于才鼓起勇气问我能不能借钱。
我惊愕，觉得有点唐突，追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苏佳丽远嫁外省，跟那个工地小伙子宋凯结婚后，两人在老家租了个鱼塘，一直靠养鱼虾维持生计，生有一女儿。
开始的时候，生活还算美好，不算富裕，能自给自足。宋凯的养鱼虾生意也算不错，一家人的生活都比较平稳。
然而，在2020年时，苏佳丽怀了二胎，身体不适，加上胎位不稳，便很少去鱼塘帮忙了。有时候人一不顺起来，后面总是会接二连三地出现意外的事。
那年中旬，社区有免费体检，小两口去参加了，宋凯的体检报告有异，社区工作人员劝他找个时间去医院体检。
这一去，竟发现自己得了肺腺癌，也不出奇，宋凯喜欢抽烟，很年轻的时候就是个烟瘾，苏佳丽劝过他戒烟，他连试都不愿试。
无论家里经济多窘迫，宋凯每天都离不开烟，得这病也不出奇了。
可他是家里的顶梁柱，这一病，本来就要花钱治，却遇上他家的养鱼虾生意开始陷入亏损，家庭的财务状况也因此一落千丈，欠债累累。
两人只好把鱼塘转让出去，等到苏佳丽生完二胎后，便把孩子丢给婆婆，月子一出就出去超市、餐厅打工，靠微薄的工资养着一家人。
宋凯没学历，身体也不好，进不了工厂。工地干活太劳累也干不了，只好隔三差五去做同城跑腿，送外卖单。
随着治病的钱与收入不成正比，加上年幼的孩子各方面也是开支，家里简直入不敷出。
后来，因为宋凯要进行一次大手术，所以苏佳丽才厚着脸皮问人借钱，所有亲朋好友都问遍了，最后不得不向同学开口。
05
念在多年的情义份上，我还是给她转账了。挂电话时，我还是忍不住问了她，后悔当初的选择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等了半天，才听到她一声叹息：“后悔吧。”
那次电话之后，我俩再一次失联了，苏佳丽退出了同学群，社交账号上发信息也不回了，无人知道她家里的近况，也无人向我证实，她对我说的故事，是否都是属实。
我只是觉得惋惜，还有点被骗后的难过。
事已过迁，不去想它了。
同学聚会结束后，有几个顺路的男女同学想着要喝酒，没有开车来，我便一同送他们回去。
车上只剩下最后一位男同学时，他坐在副驾驶，借着酒意，忍不住跟我透露：“大家都在吐槽苏佳丽，你怎么不一起吐槽？其实我见过她。”
我震惊，不语，一边专心开车，一边认真聆听。
“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工作吗？她回来了，早就回来老家这里了，找不到工作，最后去了一家私人的幼儿园做煮饭阿姨，负责保洁的工作。那家幼儿园的园长，便是我妈。我妈对员工并不好，工资给很少的。”
我的手突然颤了一下，心里真不是滋味。
“我那天陪老婆回来，她吵着要去看一下幼儿园我才去的，没想到会见到她。说起来真是讽刺，连个尴尬都没有，她见到我只是愣了几秒，然后就当做不认识，我也只好当做不认识她。谁曾想到，我们三人读书那会，感情是多么好，互相竞争成绩。”
是的，回想当年一起讨论数学题争论个不停的情形，我也觉得唏嘘。
男同学继续说：“我待了10分钟不到，就走了。后来，我才从我妈那里得知，她老公癌症做手术时意外死了，两个孩子丢在老家给婆婆照顾，她把房子卖掉后还不够还债，才拼命出来打工，除了这份工作，下班她还会去跑外卖。多可惜的人！曾经你我的成绩都不如她！”
送走同学后，我望着手机苏佳丽的头像良久，终于还是没有发出那条信息。也罢了，再发过去，想必她又以为我是为了追债，不敢回。
五个月后，我的银行卡突然收到一笔转账，跟我当时借给苏佳丽的金额是一样的。很可惜，我再次发信息给她时，她把我删除了。
后来，再次见到男同学，提及他那晚的酒后真言，他苦笑，苏佳丽已经辞工了，早不在他母亲那工作。
也许，她不想同学们见到她落魄的样子吧。
苏佳丽的故事，让我很感叹，生活中的哪一次选择，不是各自充满着风险！人生的路途总是充满了未知数，所以在人生大事上，一定要慎重选择。
我们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和感性的选择，就放弃我们的理性思考和判断能力，而应该在思考清楚之后再做出决定。
否则，一旦走错了路，想要回头是多么的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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