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人建议:年轻的时候尽量不要读余华的小说,因为余华善用荒诞的手法将社会黑暗的一面表达出来。而在《兄弟》这本书中,更是表现的淋漓尽致,比如开头的李光头及其父亲在厕所偷看女人屁股的行为讽刺的是文革时代的“无性文化”,也就是“禁欲”所带来的负面效应;李光头及其团队疯狂举办“处美人大赛”所讽刺的是新世纪初风风火火的选美比赛以及选美圈中的潜规则和暗箱操作。此外,本书还顺带讽刺了官员腐败、百姓无知、骗子横行、广告乱象等各种社会现象,余华用犀利的语言将现实的乱象表现的淋漓尽致,为读者呈现了一部幽默、荒诞、精彩的精神大餐。
尽管余华的书讽刺了众多的社会乱象,但细读依然还有不少温情的地方。被关在仓库的宋凡平为了亲自迎接从上海回来的妻子李兰,他铤而走险逃出仓库,却在车站被红卫兵活活打死;李兰为了纪念他心爱的丈夫宋凡平,整整七年没有洗头发,哪怕头发变白了都没有察觉。故事虽短,但余华用尽才华,将其描写的催人泪下,感人肺腑!
其次,李光头和宋刚兄弟两人也有不少温情的地方,为帮助李光头追林红,宋刚一次次昧着良心去做伤害林红的事,最后还差点自杀;而为了帮助落魄的李光头,宋刚一次次背着林红悄悄给李光头施舍钱饭,个别细节之处,动人心弦,感人心脾!
然,作为主角宋凡平和李兰、李光头和宋刚,作者大段的描写其感情自然毋庸置疑。但这并不是余华的过人之处,最牛的是即使是故事中不起眼的配角,余华在轻描淡写中展示出其温情的一面,这是最打动我的地方。
骗子周游带着宋刚在海南贩卖丰胸霜,偶然间从宋刚那得知苏妹生了一女孩,取名叫苏周。那一夜,苏周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当时周游去刘镇贩卖人造处女膜,所有的评委包括刘作家、李光头都睡了假处女,只有周游睡了真处女。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苏周的父亲是谁,只有他知道。一个在江湖漂泊了15年,靠投机、哄骗谋生的人,在得知这世上还有自己的骨肉,他毅然决然的放弃了漂泊,决心回刘镇,陪伴苏妹、苏周,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那一刻,周游成熟了,也许是漂泊久了,累了,也许是骨肉相连,让他有了责任感,周游决心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回刘镇隐居,做一个好丈夫一个父亲。
周游的转变让我想起了《天龙八部》中段延庆的转变,一个恶贯满盈,自称“我不能再为善了”,所以无恶不作。但当他从刀白凤处得知她就是当年在天龙寺外的“观音菩萨”时,心中充满敬畏和感激,复而得知段誉就是他的亲生儿子时,那种激动和喜悦,唤醒了一个恶人心中沉睡许久的善,多年的苦楚瞬间化为乌有,段延庆从此隐居山林。特别是计春华老师在胡军版的《天龙八部》中发的那句感慨:我有儿子,我段延庆和你们一样,是人。这一幕着实令人震撼。而周游跟段延庆的有相似的遭遇,什么功名利禄,什么是非成败,万万不及亲身骨肉珍贵,所以他们成熟了,解脱了,从此开启了新的人生。
周游回家后,留下了宋刚一个人在海南单打独斗,少了周游的帮助,宋刚表现的很惨淡,但在凄惨中遇到了一丝的温暖——宋刚遇见了同乡小关剪刀。读书到这,我已经被书中沉重的基调快要弄崩溃了,孤独无助的宋刚拖着病重的身体和人造假胸正为卖不出去的丰乳霜而失意茫然;而远在刘镇的林红刚从厂长的魔爪中解脱出来,又成为李光头的胯下之臣,我为林红的行为感到不耻,为宋刚的遭遇感到可悲。同样是患难夫妻,但小关剪刀和他的老婆却带给了我另外一种温暖。
宋刚初见小关剪刀,先是惊讶然后是激动,两个老乡在异乡相遇自然是两眼泪汪汪,于是小关剪刀拉着宋刚回家喝酒。在家遇到小关剪刀的老婆,作者简单交代了两人相识相爱的过程,唯独没有介绍小关剪刀老婆的名字,从人物一出现两人就对骂:“我娶你真是瞎了眼睛。” “我瞎了眼睛才嫁给你。”这和对宋刚的称兄道弟形成鲜明的对比,小关剪刀对兄弟如此的尊重,却对自己的老婆如此的无礼,让人觉得小关剪刀有些大男子主义,而小关剪刀的老婆在外人面前也给足了他丈夫面子,麻溜的出去买回来酒,下厨房做好了菜,任凭那哥俩喝酒谈天,自己独自一边洗衣服整理东西去了。
在第二天搬家的时候,小关剪刀跟老婆抢行李的那一幕:他老婆拿了最重最多的行李,只给小关剪刀留下一个刀具袋和小箱子,小关剪刀想替老婆分担一些负担,但他媳妇死活不肯,两人还是骂骂咧咧。小关剪刀老婆的一句“你的手,又是风湿病,又是肩周炎”暖到了我的心底。
虽在外人面前,小关剪刀表现的有些放肆,夫妻俩互相对骂,但关上门,依然还是两口子,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两人嘴上是抱怨,但心里依然爱着对方。看完这,我发现我的眼睛欺骗了我自己,有时候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夫妻俩感情好真正表现在细微的行动上,由内而外,单纯不做作,小关剪刀夫妇就是最好参照!
等宋刚和小关剪刀分手之后,全书最后一丝让人感动的温情瞬间消失殆尽,继续其荒诞、沉重的基调:宋刚自杀的同时李光头林红正颠鸾倒凤;通铁匠的媳妇“深明大义”,为丈夫去红灯区选小姐、失去亲人的李光头无心工作,开始追梦太空……
荒诞中不失温情,这是《兄弟》这部作品给我留下最深的印象,经典好书,值得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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