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从哪个世俗角度看,叔本华都算不什么上成功人士。他一辈子没结婚,孤苦伶仃;他写的书大众不爱看,即使同行也看不上,弄得不得不自费出版;他的性格古怪,脾气很大,与邻居难以相处,和房东老是吵架。
这样一个人,跟你掰扯什么是幸福,你会愿意听吗?呵呵。老实说,我是不太愿意听的。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好多人喜欢叔本华这本书,甚至有人觉得醍醐灌顶,拯救了自己的人生。尼采甚至觉得,他就是专门为自己写的。弄得我也想一探究竟。
读过之后我的感觉是,叔本华关于幸福和人生的看法,放大我们这个时代,多有说服力,实在不敢保证,可能每个人的观感不一样。但叔本华身上有一种能力,我觉得却是现在很多人都缺失的。这种能力,我也不知道用什么词表达,总之就是下面这样的感觉:
书卖不出去?拜托,是别人没眼观好不好,我的书是为将来的人写的。不好相处?没有比独处更让人快乐好吗?不是我不好相处,是我不想跟人处。娶不上老婆?我跟我的狗相处很愉快,要什么老婆啊,庸人才每天想着这事呢。
这就是典型的叔本华风格。别以为我是在嘲笑大叔,其实我一直以为,一个政权的存在需要为其合法性进行辩护,一个人生活于世,同样需要找一套理论为自己存在的意义进行解释或辩护。人生到底要怎么活着才算更有意义呢?我不知道。反正你得有一种能力,就是当别人用他的价值观随意评断你的生活时,假如你不认同,你要有能力为自己辩护。不是说你要耿着脖子跟人吵架,而是你自己内心里得有一套笃定的价值观信仰。
老子说,不笑不足以为道。叔本华给我的启示是:全世界都可以笑话我瞧不上我,但我知道,我必须自己做自己的皇帝。
叔本华(1788年~1860年),一辈子过着隐居生活,终生单身,与狗狗为伴。他被人称之为“悲观主义哲学家”。在他去世前几年,他才获得应有的声誉,此前几乎没有哪个哲学家提起他。他自己的解释是:这是同行出于对他独特、深刻的哲学的害怕和嫉妒而不约而同想出的阴招。
世人总是以悲观或乐观这种标签看人,但叔本华说他只是“唯真理是务”。他直透事物本质,深刻、冷峻、毫不妥协。深刻的哲学必然渗透着常人所认为的悲观意味,因为“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它并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上士闻道,躬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老子
叔本华说:真理是我唯一的指路星辰。尽管沉寂六十年不获认可,但他从没怀疑自己的天赋使命。
30岁,叔本华写出了《作为意欲和表象的世界》一书。现在这书已经是西方哲学史上绕不开的名著。最初这部著作问世时,只印刷了五百本,而且大部分都放置在仓库里。他往后的著作基本都是这部著作的发挥和补充阐述。
1850年,叔本华一生中最后一部著作《附录和补遗》终于完成,印数750本,大叔自己获赠10本,木有稿酬。《人生的智慧》一书,取自《附录与补遗》,关注的都是些世俗人情话题,健康、财富、名声、荣耀、养生和待人接物。
这一回,默默无闻的叔本华终于得到了知名评论家的注意,一举成名。大叔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真理可以耐心等待,因为它长久存在。
引言
在这书里,人生的智慧,意思就是如何尽量幸福、愉快地度过一生这样一门艺术。这方面的教诲在哲学上可称为“幸福论”。
幸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很难求之于自身,但要想在别处得到则不可能。——尚福尔
第一章 基本的划分
人的命运的根本差别取决于以下三项内容:
1)人的自身,主要指人的个性,包括人的健康、力量、外貌、气质、道德品质、精神智力及潜在的发展。
2)人所拥有的身外之物,也就是财产和其他占有物。
3)人向其他人所显示的样子,也就是人们对他的看法。他人的看法又可以分为荣誉、地位和名声。
第一点相对于第二、三点来说,是天生的,也是起决定作用的。
一个人所能得到的属于他的快乐,从一个开始就已经由这个人的个性规定了。一个具忧郁气质的人所看到的悲剧一幕,在一个乐天派的眼里只是一场有趣的冲突,而一个麻木不仁的人则把这视为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一个健康的乞丐比一个染病的君王幸运。一个精神丰富的人在独处时,也能自得其乐,一个冥顽不灵的人,接连不断地聚会、看戏、出游消遣也无法驱走折磨人的无聊。一个善良、温和、节制的人在困境中也不失快乐,但贪婪、妒忌、卑劣的人尽管坐拥万千财富也难以心满意足。
个性很难改变,我们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尽可能充分利用我们既定的个性,顺着符合我们个性的方向,努力争取适合个性的发展,除此之外则一概避免。所以,我们必须选择与我们个性相配的地位、职业和生活方式。
对于幸福来说,人的自身显然比财富和别人的看法,起着更大的作用。
财富除了能满足人的自然需求外,对于我们真正的幸福没有多大影响。相反,为了保管诺大的财产,我们会有许多不可避免的操劳,它们打扰了我们舒适悠闲的生活。
第二章 人的自身
一个人自身的个性永远伴随着他,他所体验到的一切都沾上他的个性的色彩。
所以,英语中说“to enjoy one's self”是相当生动的表述。比如,人们说:“He enjoys himself in paris ”(他在巴黎享受自己),而不是说“他享受巴黎”。
一个人自身的个性才唯一直接与他的幸福有关,除此之外的一切都只是间接发挥作用,这些作用因此是可以消除的。
在个人美好素质中,最直接带给我们幸福的莫过于轻松、愉快的感官。因为这一美好的素质所带来的好处是即时呈现的,一个愉快的人总有他高兴的原因,原因就是:他就是一个愉快的人。
“谁经常笑,谁就是幸福的;谁经常哭,谁就是痛苦不幸的。’”——多么朴素的真理。
当愉快心情到来时,我们应该敞开大门欢迎它的到来,因为它的到来永远不会不合时宜。但我们对此经常会犹豫不决,想先弄清楚高兴和满足是否确有根据,又或担心高兴的心情会打扰我们的日常严肃的工作。其实,会不会打扰还是未知数。相交之下,高兴的心情直接使我们获益,它才是幸福的现金,而其他别的都只是兑现幸福的支票。
最能增进愉快心情的莫过于健康。人们彼此相见时首要询问对方的健康状况,并祝愿对方身体健康,不是没有根据的,因为健康对于一个人的幸福的确是头等大事。
超常的感觉常常会引致情绪失衡或挥之不去的忧郁。
天才的条件就是超越超常人的神经力量,也就是超常的感觉能力。所以亚里士多德说:“所有那些无论是哲学、政治学、诗歌或其他艺术方面表现出色的人,看上去都是忧郁的。”当然,忧郁气质的人也不是没有好处,因为他们凡事都往坏处,因此也能时刻准备着,更少失算和栽跟头。
美貌虽然不会发挥直接作用,但它对于幸福也是至关重要的。
良好的长相是一纸摊开的推荐书,从一开始就为我们赢得了他人的心。
痛苦和无聊是人类幸福的两大死敌,但不幸的是,我们的生活总是在这两者当中摇摆。
这是因为痛苦与无聊的关系是双重的对立关系,第一重是外在对立:生活艰辛和匮乏产生了痛苦,而丰裕和安定之后却容易产生无聊;第二重是内在对立:一个人对痛苦的感受能力和对无聊的感受能力成反比。精神迟钝的人感受到的痛苦较小,但精神迟钝的人也更容易感觉到内在的空虚和无聊。
精神迟钝的人为了解决空虚和无聊,常常会热衷于一些外在的刺激,比如频繁的社交。所以,一个人对于人交往的爱好程度,跟他的智力的平庸及思想的贫乏成正比。人们在这个世界上要么选择独处,要么选择庸俗,除此之外再没有更多别的选择了。
人的大脑意识是人的身体的寄生物,它寓寄在人的身体之中,而人们辛苦挣来的闲暇,就是为了为了让人能够自由地享受意识和个性所带来的乐趣。所以,闲暇是人生的精华。
但,闲暇只对那些思想活跃的人有益,对于思想贫乏的人而言,闲暇不是带来声色享受和胡闹,就是无聊和浑噩。塞尼加说:“没有精神思想消遣的闲暇就是死亡,它就像要把人活生生地埋葬。”
幸福终究只能从我们自身中寻找和获得。亚里士多德说,幸福属于那些能够自得其乐的人。
因为幸福和快乐的外在源泉终究不确定,受制于偶然。尤其到了晚年,几乎所有外在源泉都会枯竭,谈情说爱、戏谑玩笑、对旅行的兴趣,对马匹的喜好,以及应付社交的精力都离我们而去,而朋友和亲人也被死亡从我们身边一一带走。
但大部分人都把幸福寄希望于身外之物,寄望于从财产、地位、妻子、儿女、朋友、社会人群那里获取生活快乐;他把自己一生的幸福寄托在这些上面。因此一旦他失去了这些东西,或者对这些东西的幻想破灭,那他的幸福也就随之烟消云散了。
只有那些思想禀赋超常的人才是幸运的,因为他们的智力超出了意欲所需要的程度。
一个具有丰富内在的人对于外在世界别无他求,除了这一具有与否定性质的礼物——闲暇。他需要闲暇去培养和发展自己的精神才能,享受自己的内在财富。他的要求只是在他自己的一生中,每天每时都可以成为自己。
人们常说,头脑简单才能得到快乐。其实这话得两面看,头脑简单,对痛苦的感知自然会更迟钝,这是没错的。但头脑简单的人,也因此无法享受到精神和思想的快乐。他们总是把快乐寄托在外在的财富、权力、地位等现实性的事物上,但由于现实性的东西很快就会穷尽,所以他们也很快就会陷入厌烦和不快乐之中。只有理念性的东西才是不可穷尽的,本身既无邪也无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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