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木在苔花对面坐了下来。
“怎么了苔花?脸色这么不好,生病了吗?”大木温柔地问。
苔花没有回应,只是把一罐啤酒递给了大木,自己兀自喝了起来。大木心里很慌,他预感苔花一定发生了很严重的事,他从来没看她喝过酒。他很想把那罐啤酒夺下来,可是他也知道苔花此刻需要一种寄托和发泄。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她,等着她的回应。心疼不已。
“他和我说他结过婚,他和我说他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可是我不在乎啊,大木,我喜欢他,他懂我,他像是钻进了我心里一样的懂我。不管我遇到多难的事儿,只要和他说了,我就觉得都不是什么事儿,他就像一座大山一样沉稳,让我感觉到踏实......我们......我们都已经谈婚论嫁了......可是今天,就在今天,他前妻突然找到我,扑通一下跪在我面前,让我离开他......她说她不能没有他,她就是死也要和他在一起......她拉着我的胳膊不停地哭,不停地哭,不停地哭啊......她说是她自己做错了事情,可是她愿意用余生去偿还,只要我愿意放手,她就有办法让他回心转意......”苔花喝了三瓶啤酒后断断续续地和大木哭诉着,大木此刻对苔花的心疼远远超过了内心的震惊。
“大木,我从小就觉得妈妈好可怜......我看到这个女人我想到了我的妈妈,所以我对婚姻没有过太大的期待,可是遇到了他之后,我很想和他有个自己的家,不需要多么富裕,也不需要有多宽敞的房子,只要两个人相亲相爱,互相理解和尊重就够了......”在酒精的作用下,苔花的情绪有些崩溃了,眼泪啪塔啪塔地不停地往下流。
大木好想去抱抱这个受伤的女孩,他想让她感觉到温暖,感觉到他也是一个可以让她安心和踏实的人。
“苔花,不管你怎么做我都支持你!”一腔的情绪仅仅只是化成了嘴边这句简单苍白的话。
苔花趴在桌上轻轻地抽泣了很久。“大木,送我回去吧。”苔花无力地说。
回到出租屋里,苔花盯着眼前这个木讷慌乱的男生,这个默默地喜欢了他七年却从未直白地表达过的男生,无论如何她都无法对他产生那种男女之爱的冲动。
被酒精迷醉的她鬼使神差地一粒一粒解下衬衫的纽扣,每解开一粒,她就抬起头看一眼那个一直低着头靠着墙站着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一样的王雄木。接着她仿佛报复什么似的快速地解开剩下的所有纽扣,把黑色的衬衫拉到了肩膀的位置。
“谢谢你喜欢我,可是我不喜欢你,不喜欢知道吗?怎么都没有办法喜欢!你为我付出的一切我都记着的。从此以后我们就是路人!”苔花用那双大木迷恋了七年的双眼盯着他,等着他像那个深爱的男人那样虎狼一般地扑上来纠缠在一起。这样她就不欠他什么了,就能弥补她骄傲的内心里因为大木给予的那份帮助或者说馈赠而产生的歉疚。苔花长这么大最怕欠的就是人情,比物质上的亏欠还让她难受。
大木缓缓地走过来,那步调沉重得仿佛有人在后面拉着他,从脸到脖子红得就像一块不规则的紫红色的棉布。
苔花失望地闭上眼睛,嘲笑着眼前这个因为木讷被同学们一直喊为“大木”的男生。在内心深处她多希望他能低着头,打开门,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走出这个房间的门。
她心如死灰般地依然闭着眼睛等待着这个仪式的结束。
她能感受到大木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就在她想把衬衫扯掉的瞬间,大木阻止了他。他温柔地给她穿上了衣服,再一粒一粒地扣好衬衫的纽扣,她睁开眼睛,看着蹲在他面前那双微微颤抖的双手,她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你喝醉了!以后不要喝酒了,会很难看。保护好自己,有需要打我电话,我尽量赶来。”这声音仿佛是来自于一个极为不真实的世界,在苔花的脑海里一直嗡嗡作响,以至于大木是怎么离开这间房间的她都完全没有注意到。
此后的日子里,大木还是像往常一样会把自己研究出来的新的餐品给苔花品尝,苔花不管饿还是不饿,都会狼吞虎咽般地吃下去,“好吃,顾客肯定会喜欢的。”苔花吃完之后总会温柔地笑着对大木说。苔花看着大木时的笑容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温和,大木觉得这个曾经那么冷傲的女孩子就像换了一个人。他们对苔花曾经爱着的那个男人以及那晚的事情都只字不提。
一年后,又一个深秋的傍晚。大木接到苔花的电话,让他去他们在北京第一次相见的地铁通道。
大木见到苔花时,这个女孩子神采奕奕,穿着一件燕麦色的韩式长款风衣,板栗色浓密的头发扎成了一个高高的丸子头,白色的小板鞋更衬托出了她的清纯和朝气。虽然已在职场摸爬滚打两年,苔花依然像一个女学生,只是冷傲的气质里增添了几分沉稳和柔和。
她两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微笑地看着向他走来的大木。苔花的朝气和微笑让大木如沐清风,心情格外的明朗。现在的苔花和在北京初次相见的那个她已截然不同,更像是一朵温润美好的白玉兰。他猜测着苔花一定有好消息和他分享。
等到大木在苔花面前停下来,苔花仰起头看着眼前这个1米8的一直热情,一直温和,一直向上,一直沉稳的大男生,微笑着说,“大木……做我男朋友可以吗?”
“苔花,你,你......说什么?”大木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幻想了那么多年的美好竟然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来临,他使劲揉了揉眼睛。
“做我男朋我,从今天开始!可以吗?”苔花踮起脚尖靠近大木的耳朵有些害羞地低语道。
“啊!啊!……我……当然可以!当然可以!”这个大男生兴奋得不知如何是好,八年,他等待了八年!幸福仿佛从天而降!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抱起苔花转着圈圈……像个孩子那样!
两年后。
一个暮春的清晨,苔花睁开惺忪的睡眼,看了看怀里这个叫米儿的刚出生三个月的孩子。她在产房里听到米儿第一声啼哭的时候,自己的眼泪就跟着哭声的节奏往下流个不停,她的人生似乎从未如此充盈过,圆满过。当护士把米儿抱给她看的时候,她多想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一直。她要用一辈子的时间,用尽所有的力气去爱这个孩子,让她被浓浓的父爱母爱紧紧地包裹着,慢慢地,慢慢地成长。
她温柔地摸了摸米儿仿佛要沁出水来的红红的小脸蛋,在她柔嫩的额头上亲了亲。做妈妈的感觉是如此美妙啊,那样一个小小人儿那么神奇地来到了自己的身边。苔花常常看着米儿舍不得移开眼睛,一颗不管多么坚强的心都会被那汪水灵灵的大眼睛和纯净的笑容给融化了,她多想把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都给她,因为米儿,她想变成一个更美好的人来匹配这份上天的恩赐。
“我的花儿,米儿......”躺在一旁的大木轻轻地拂去苔花额前的一缕碎发,给了她的额头一个轻轻地吻。随后,他如痴如醉地看着睡得香甜的米儿,脸上露出极为满足又骄傲的微笑。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