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朋友圈读到鄞州作家徐海蛟的《山河都记得》片段时,被其中真实的分量震撼到了。
“大地记得每一个来过的人。”生命中最深的痛,在一个13岁少年的心底一直埋伏,持续发酵,历经20多年,终于长成了一颗颗硕果,奉给他心灵深处的父亲,献给那些日子。
“一个作家最大的能力,或许并非为父亲赢得荣耀,而是借助文字,让父亲重新活一回,当父亲的故事口耳相传,他会获得永生。”
“你每一次阅读,都是我父亲在这人间的一记心跳。”
“每一本书都是作家生命树上结出的果子。除了付诸时间和心血,成就一本好书,还需要命运使然。”
作家,一定是内心里潜藏的强烈情感需要倾吐,才促使文字的浪花汩汩而出,澎湃成河。
我想,我最痛的部分,是小时候看见父母受到欺侮,却只能以单薄的力量去抗争,更多的时候,是无力去抗争。童年时,那被挖空的屋前空地上,汪着一整片水洼,像大海,被风吹皱了,泛着鱼鳞纹。有几个调皮的男孩子拾起一块小石头,掷入水洼,顿时溅起一圈水花……水影绰绰,荡开一层层涟漪,向四周散去,像是父母亲无声的泪水,所有的屈辱都储存在水洼里,也像一面镜子,照亮他们澄静的心。父亲什么也不说,他进到东头老屋里,用扁担担起两个空箩筐,向一座山走去。那座山叫凤凰山,山不高,离家也有百来米,从此,他天天来回家和山之间,肩头垂着沉甸甸的黄泥。不知来回多少趟,也不知多少天过去了,我们家的院子终于重新恢复了平整。那院子原来是四合院其中一家的宅基地,他们搬走了,所有能搬走的都搬走了,不能搬的,比如宅基地的泥,也强行搬走了,村里人从来没有人听过的事,就那样发生了。工人们被指使着,将宅基地往下挖掘,一车一车泥土被装上,运往他们家那即将新建的楼房。
邻居其实也是父亲的堂兄弟。爷爷还在世的时候,亦受亲兄弟的欺负。奶奶早看透了这世世代代沿袭的“传统”,五十岁上,在失去了丈夫之后,以坚强和柔韧的力量支撑着整个家,吃素、念经、行善……我没有见过爷爷。爷爷的名字,如同他的精神,在每一个清明节到来的那些天,在西山头松林树边,更浓烈地闪耀。
在贫瘠岁月里,那些逝去的光阴犹如发生在昨天般清晰。每当母亲一次又一次说起爷爷待人处事的细节,以及他最后时光中对母亲的嘱咐,像是一枚化不开的坚果,占据在心头一方,永不落幕。爷爷共有兄弟五人,在那几个强势的兄弟中间,他大约常常忍气吞声,以至于脾气不甚好,生活的拮据又如山一般压着他,就在姐姐出生八个月那年,离开了我们。
我们老家周围也有父亲另外一个堂兄弟,也不是省油的灯。眼见这么多年下来,被“豺狼”们围困,看见父母亲凭着坚毅的身躯撑着家,心里泛着不绝的酸楚。然而,区区弱女子,如何能够为父母分忧解难?而母亲,我哪里见过她为此而淌泪?看着她和父亲在日子的磨损下,苍老了容颜,一回回被辛勤的汗水淹没,平静笑对种种艰难,让日子渐渐开出花来。童年时光,我唯有常常暗暗涌现想为父母亲“报仇”的念想,那隐秘的念想也在岁月更迭之中,悄悄扎下一根藤蔓,顺着坚毅的心,化为悲悯和沧桑。
天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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