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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纯属虚构
第四章 转机
甄嬛的身子虚，更是甚么活儿都干不得。我便帮衬着她做了些个洗衣擦地的活儿。
不得不感叹这命运多舛。要是放在从前，莫说求我帮，即便是跪下来磕几个响头让我帮，我眉眼也不会抬一下。若那人还是个姿色出众的贱人，我或许还要设计陷害一番，免得日后节外生枝。
只是对甄嬛，我仿佛总是温柔的。见她那样娇小羸弱，咳嗽时还总是出血，我是打心眼里疼。
许是出了宫的女人都干净罢。甄嬛在我眼里，比宫里那些贱人都要单纯清澈上许多。
刚来时，甄嬛还总会为了自己被皇帝错认的遭遇哭上几番，我也不知如何安慰，只知道抱着拍拍，安抚安抚。殊不知，我昔日的感情，不也错付了…
后来在这里时日多了，甄嬛也知晓了这帝王心海底针，碰不得，捞不得。我们也互相搀扶着，互相依赖着，不知不觉要到春日了。
甄嬛的丫鬟里，有个叫崔槿汐的，与苏培盛是对食。苏培盛这阉人竟还是个重情义的，总给崔槿汐送点东西，要么就给打听些消息来。
皇帝要在二月二龙抬头之日，来甘露寺为太后祈福。这对我，对甄嬛都是个绝佳机会。
我以为，皇帝对我的情感许是远不及对她的。甄嬛年轻貌美又懂诗词歌赋，相貌又酷似纯元，只要甄嬛能再次回宫，我的报仇之日也指日可待。
只是惊煞我的是，甄嬛在前一晚竟抱着我哭起来。
“姐姐，嬛嬛不想侍寝。”
我摸摸她的头：“这样好的机会怎可不去把握住呢？嬛嬛姿色这样出众，必能将他迷得死死的。还有，嬛嬛还要为伯父报仇啊。”
甄嬛抬起泪眼，看着我。
一时间我的心里竟有些慌乱。
“姐姐可怎么办？”
“等你回了宫，姐姐必要比自己回宫更欢喜。”这真不是假话诳语，相处这些时日，我是真心想让这个一尘不染的妹妹好。
甄嬛抱着我，呜咽起来：“等妹妹回宫，必要将姐姐解救出来……”
我只是抱着她，叹口气。
明明是她要回宫了，我竟不嫉妒，还有些不舍……
甄嬛果真如众人所盼，风光回宫，改氏为钮祜禄氏，被晋熹妃。
我不知为何，心中酸酸的。
许是因为又有一个女人赢得盛宠罢，这么些年，都习惯了这样想。
只是我始终不肯承认，我吃的醋，是皇帝的。
自从甄嬛回宫，我与颂芝在甘露寺的日子也好过不少。至少不用日日做些脏活累活，也有了足以果腹的食物。
日子一天天过去，不记得是哪天，槿汐来甘露寺，说是甄嬛给我捎信儿来了。
我打开那封信，隽秀的字体写着，今年秋皇帝再访甘露寺，愿姐姐把握机会，多多保重。嬛嬛。
我知道，这次是我的机遇到了。
我并没有什么重获圣宠宠冠后宫的愿望。我只知道这个男人害我苦苦自责，忍受无子之痛，亲历失兄之苦，还有，让我曾经高高在上的尊严被他踩在脚下，狠狠践踏。
我只想复仇。
秋季，正是甘露寺枫叶落地的季节。远远望去，真叫一个鲜艳。和宫里死去的女人的鲜血别无二致。
一群蠢女人。
为了一个根本没花多少心思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搞得每个人遍体鳞伤。
只是，我很快也要加入这场争斗了。
我换上一身浅蓝色衣服，头发散下来，拿起笤帚，扫地上的红叶。
对，这正是我年少时喜欢的打扮。不束发，不拘束，不穿艳色，不耍心机。这也是我与他初遇时的打扮。聘聘袅袅佳人与玉树临风才子，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谁知落得这般下场。
我只身一人打扫庭除，伴着萧萧落木，阵阵秋风。那人的脚步也愈发得近，我的心却如死灰，波澜不惊。
“秋凉，还在此扫落叶？”
我低头笑笑：“扫扫落叶也好，顺便扫扫自己心里的污秽。”
我和十几年前一样，并不行礼，并不拘谨。我知道他喜欢我的从来不是礼数有加，而是后宫这些逆来顺受的女人里，我是那个桀骜不驯的一个。
“朕难得来一趟，你也不带朕四处转转？”
“遵命。”
一路上，我们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就像少年时那般。晃着晃着，夕阳西下，夜幕降临。
“皇上，天色已晚。”
“只是朕还想和你待在一起。”
这一切都进行的顺利。我不想他碰我，哪怕一丝一毫。隐忍也许是甘露寺给我的财富罢，这一晚对他来说是破镜重圆，对我而言却恶心无比。
不久，年世兰也同甄嬛一般，改氏为齐佳氏，妃位回宫。封号为慕，取朝朝暮暮思慕之意。
而这封号，是腹中孩儿给的赏赐。
是啊，这么多年，我又一次感受到腹中有个生命在悸动。皇上这次表现地惊喜万分，伏在我腹上听了又听：“朕的世兰终于有喜了。”
我心里却轻蔑无比：若不是哥哥已被赐死，这腹中孩儿还能存活下来？
只是表面上我还是笑着迎合：“皇上高兴，臣妾更高兴。”
“西域这次进贡了新香，无比好闻，尚有安胎之效，朕这就叫人给你送来。”
我心中冷笑：欢宜香和安胎香都是你送的，你可真真是个有情有义的。
“皇上万福金安。”甄嬛进来，服了个礼。
“起来罢。”
“臣妾听闻慕妃姐姐有喜，特来道贺。”
我笑笑：“妹妹有心了。”
“姐姐这些日子必得时刻要人照顾，姐姐对下人若不放心，妹妹同姐姐一同住可好？”
甄嬛笑着，看向皇帝。
“哦？那看看世兰愿意不愿意了。”
我求之不得。甄嬛来了，这复仇大计才进行得快。
“妹妹这样有心，我怎能推辞呢？”
“好，朕准了。”
我与甄嬛相视一笑，数月不见，当真是想念了。
第五章 反戈一击
送走皇帝后，屋里就剩下我与甄嬛二人。
甄嬛也放下礼节的约束，冲上来把我抱个满怀：“几月不见，姐姐真真是瘦了许多。”
我拍拍她的背：“能重逢便是好事啊。”
“嬛嬛还想和姐姐同睡一床。”
我笑笑：“嗯。”
同甘的情谊里会有些真心这种话我不敢乱说，但是共苦的情分可都是实打实的，不掺半分假。
我怀着孩子的这段日子，全是甄嬛照料，什么吃食衣物都是她亲自经手，亲自整理。我看着她一天天忙里忙外，着实辛苦。
可每每我跟她道谢时，这个丫头总是一副嗔怪的样子：“姐姐若这样说，那可就真生分了。嬛嬛可就回自己宫里了。”
我只能拉上她的手：“好好，妹妹莫气，姐姐不说便是。”
生产那天，乌云密布，一看便不是甚么好天气。
确实也不是个好兆头。
我痛得撕心裂肺，从鬼门关走一遭回来之后，竟是个死胎。那是个已成型的男胎……又是和刚入王府时一样的戏码，又是这样的悲痛欲绝。
那日的雨倾盆而下，似是老天爷也在为我这个母亲哭泣。我也哭着哭着，竟昏了过去。
醒来时，周围围满了人。
甄嬛的眼睛红肿着，三宫六院的妃子们又齐聚在这里，仿佛在看我笑话，而皇帝却不在。
“慕妃可还好？”皇后又摆出一副慈祥的模样，语气温润着问道。
我不说话。她表面上装得不动声色，心里怕是早已经笑开了花。
甄嬛替我搭了腔：“姐姐刚醒，又遭受如此之苦，怕是不便言谈。”
我的眼泪又不由自主地流下来。这是我第二个孩子，又是这样还未来得及领略下这凡世的风光，便胎死腹中…
等等，胎死腹中！
我这些日子一直小心翼翼，从未敢踏出宫门，一切一切都是甄嬛打理，何来死胎？
我不由得对甄嬛起了疑心——这个女人对我是否真心还未尝可知。
皇后又寒暄了几句，带着这一众嫔妃便走了。
“为何又是死胎。”我的语气虽虚弱，但其中的尖锐却无法掩藏。
甄嬛果真聪明，一听便知话里有话。
她竟跪了下来。
“姐姐，嬛嬛拿自己性命发誓，这其中必有居心叵测之人作祟，但求姐姐务必相信我，我对姐姐绝无二心……”
看着这个我曾经紧紧护在身后的人儿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我心里也一缩：这其中作祟之人倒不一定是甄嬛，再者说，她除了我，对她并无好处。
之后的几日，皇帝都没有出现。许是觉得我这个女人这辈子生不了罢，然后也不需探望。
倒是甄嬛，亲力亲为给我喂药调理，经常讲些笑话逗我开心，几日下来，我这身子恢复得也差不多，能下地走动了。
只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我从未想过一个我早就淡忘的人儿现在还能给我兴风作浪。
果真是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后宫若是一天平安无事，宫里人便无有茶余饭后的消遣玩意儿。
我被江福海叫到景仁宫时，依旧是妃嫔云集，地上还跪着一个人——陈绪桓。而满座皆是看笑话的模样。
“皇后娘娘召臣妾来此，有何贵干？”
“慕妃既然已经来了，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皇后的表情尽显着自己是个公平公正的。
“陈绪桓，你说罢。”
我低下头，看着这个地上跪着的人。昔日芝兰玉树，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此刻的表情却谄媚到极点，活生生像个奴才。
“那日奸臣年羹尧来皇宫赴宴，在下有幸与娘娘有了一面之缘。只是当时在下属实不知这个貌若天仙的娇娥是华妃娘娘，加上娘娘又拉着在下倾诉衷肠……”
我对着这人的脸扇了一巴掌。
真是，贱人。
“慕妃你干什么？让他说完！”皇后此时真是尽显了威风。
陈绪桓笑着，依旧不急不忙，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娘娘可是被在下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这诸位都能理解。不知娘娘可还记得那晚的一夜风流，在下念念不忘。”
一众嫔妃皆唏嘘不已，还有几个添油加醋在一旁站着说话不腰疼的。
甄嬛在一旁道：“这陈家少爷果真出言不逊，这般不堪之词都可如此云淡风轻地说出口，真不知陈毅将军平日是如何教的你。”
陈绪桓依旧笑笑：“家父只是教给在下要诚信待人，不说诳语。”
我知道，此时若再出手打他，只会让误会更深更重。
我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看着陈绪桓：“你口口声声说本宫与你有干系，那何人来作证？”
“有哇。”陈绪桓拍拍手，一个宫女走了进来。
我定睛一看，这竟是我身边的下人春瑛。
春瑛一进来，直接瘫软在地。
“皇后娘娘……”
“不要怕，有什么事实话说就好。”
“奴婢那日在御花园做事，听见花丛里有窸窣声，奴婢走近一看，竟是，竟是……”
“竟是什么！”
“是，华妃，不，慕妃娘娘与陈少爷，正在，正在行苟且之事……”
我低头瞪着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果真，连身边儿的人都信不得，真不知皇后给了她多少甜头。
皇后也装出一副恼怒的样子，说道：“慕妃，你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并不怕什么，丝毫不需同以前一般韬光养晦，忍气吞声。没了哥哥，皇帝依旧将我接了回来，这皇帝终究心里还有我的一席之地的。我大可接着倚仗他的宠爱横行霸道。
我笑笑：“臣妾以为，这两个贱人说得话大可不必往心里去。一面之辞，白的说黑黑的说白何人不会。只是看哪个蠢货会信罢了。”
对，我如今就是一无所有，若是无法为哥哥和腹中孩儿报仇，这命不要也罢。我就是要在此拼个鱼死网破。
第六章 明朗
皇后静默了一阵子，又咄咄道：“只是你口说无凭，这陈绪桓好歹有个证人，你的证人何在啊？”
我并不说话，只是对着她翻个白眼。
果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有。”
甄嬛从座子上起身，福了个礼。
“皇后娘娘，臣妾有证人。”
“哦？”皇后的语气让人察觉不出甚么情绪。
这时，槿汐带着太医院的李太医走进来。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各宫娘娘。”
“起来吧。熹妃说你有证据，讲来听听。”
“遵命。这慕妃娘娘前些日子小产并非天灾，是在人为。微臣在慕妃娘娘那日出血里验出了藏红花，在太医院有存档。”
我脚下一软，瘫倒在地。莫非我命中注定无子，注定无法享天伦之乐？
皇后又道：“那又如何？这与慕妃是否私通有何干系？”
李太医顿时不知作何说法。
“慕妃秽乱后宫可还有其他证据？若无那即刻打入大牢，按律处分！”
“等等。”甄嬛又一次起身。
“臣妾可是查出来，这含着藏红花的吃食，是春瑛送的呢。”
甄嬛挥挥手，一个小宫女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
“皇，皇后娘娘万福。各位小主万福。”
甄嬛眼神瞥了她一眼，示意她说下去。
“奴婢，奴婢与春瑛是从小到大的玩伴，前些日子去找她时，她正在御膳房，仿佛在碗里下什么东西……”
“你胡说！”春瑛的嗓子尖细起来。
只是那宫女一受这春瑛的恫吓便哭起来，只是边哭边说着她未曾撒谎。
“唉？春瑛姑娘？”李太医缓缓道，“春瑛姑娘前些日子确实去过太医院，确实拿了藏红花，太医院也有记录的。”
春瑛此刻泄了气，倒在地上。
甄嬛又道：“春瑛可是受甚么人指使，处处针对你家主子啊？这个人可有必要查查了。”说着说着，甄嬛的眼神冷厉，指向皇后。
皇后此时也按耐不住：“那看来这就显而易见了。春瑛受了陈绪桓指使，不但做假证，还害慕妃小产，此等恶奴当乱棍打死！来人，拖出去！”
春瑛并不说话，只是暗自流着泪，任由两个太监把自己架了出去。
“那陈绪桓呢？”甄嬛接着道。
陈绪桓有陈毅庇护，皇后自是不敢拿他如何。只道：“少年不懂世事，演了出闹剧罢了，陈绪桓，你回去闭门思过！”
陈绪桓从地上起身，笑笑：“遵命。”
他路过我时，在我耳边轻道：“慕妃娘娘，后会有期。”
恶心至极。
这场闹剧结束后，我与甄嬛回了宫。
“啪！”
一个耳光定定地扇在甄嬛脸上。
她又跪了下来：“姐姐打得好。”
“你明知那里有藏红花，你为何不避着，还一口口送到我嘴里！亏我拿你当亲妹妹！”
“姐姐，我不想你产下与他的孩子。”
这句话有如晴天霹雳，劈得我两脚不稳，坐了下来。
是啊，他害我失了至亲，害我十来年没有儿女，害我痴心一片都付了流水，我又为何要诞下他的孩子……想着想着，泪水又淌了下来。
我又神经兮兮地忙把甄嬛扶起来：“妹妹可还痛？是姐姐武断了，姐姐不该……”
“姐姐莫要说这些话。”甄嬛用食指堵住我的嘴，拿起手帕，擦擦我的眼睛。
“我知道失了孩儿有多痛苦，姐姐教训的是。嬛嬛就算拿自己后半辈子偿还也偿还不清。”
“只是，姐姐若是有了孩儿，便是又有了与他的羁绊，嬛嬛不想姐姐最后为难……”
“别说了，别说了……”我抱着她，把头埋在她怀里。
“若说句实话，嬛嬛做出这般伤天害理之事，也是有自己的私心……”
我一听“私心”二字，抱着她的手猛地僵硬下来。
“嬛嬛，喜欢姐姐……”甄嬛的声音很轻，但是是在我耳畔说的，我听得清清楚楚。
顿时间，我不知作何反应。
是啊，单纯地为了姐妹情深，她犯得着冒着自己的生命危险站出来给我说话，替我查案吗？她那样高傲的人，犯得着三番五次给我下跪，心甘情愿挨我耳光吗？她犯得着在自己风头正盛之时，跑过来和我同住吗……
只是，我从未想过自己有什么磨镜之好，甄嬛突如其来的话让我不知所措，我抱着她的手也愈发僵硬，甚至不知道要放在何处……
“嬛嬛并不求自己的喜欢能让姐姐也回复，只求姐姐让嬛嬛一直陪在左右……”
“甘露寺姐姐的恩情，嬛嬛一直记在心里。姐姐若是嫌弃，只把嬛嬛当个普通的做伴儿的就好……”
说着说着，我觉出我的后背也湿润起来。
我拍拍她的背：“嬛嬛莫要想太多……姐姐如今也只剩你一个人儿了，是姐妹还是情人，都无干系了啊……”
甄嬛只是笑了笑。她似是懂了，又似是没懂，只是铺铺床：“好啦，姐姐了忙碌一天，早些休息罢。”
“姐姐还能抱着嬛嬛就寝吗？”
我并不说话，僵直着身子。自从她说完那句话，我连与她一个床睡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嗯。嬛嬛知道了。”
甄嬛抱着自己的膝盖，蜷缩成一团。
我见不得她这般可怜模样。
于是我伸出手，像往常一般搂着她。
她轻笑着：“我就知道姐姐不舍我。”
我也轻笑着。
我并不知自己对这个古灵精怪的妹妹是甚么感情。总之，她若伤心我便不快，她若受苦我会心疼。她若撒娇，我明知这是圈套，也照入不误，且自得其乐。
乍一想，若这种感情称之为爱情，好像也并无不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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