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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通知书,梦圆“鱼水”情

一张通知书,梦圆“鱼水”情

作者: 0桂花香0 | 来源:发表于2017-08-02 20:28 被阅读124次

    谁是我们最可爱的人呢?我们的部队、我们的战士,我感到他们是最可爱的人!

                                                                                                                     魏巍

                                                                                            2017年“八一建军节”献礼

                                                                                                                   


    儿子的大学录取通知书送来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国防大学》,捧着满满的骄傲与自豪,我喜极而泣。

    儿子很了不起,他圆了我们全家人的参军梦!

    之前,我还一直遗憾,家里几代都没有出个解放军,心酸和担心今生的我,还能否与军营相连?

    其实,从小到大,我心中就有一枝橄榄情怀迟迟挥散不去!

    我崇拜军人品质,喜欢军人情操!这已是儿时就刻骨的事了。

    魏巍的报告文学《谁是最可爱的人》曾经入选语文课本,影响了几代人。我算是其中之一。

    我多次做梦:剪了齐耳短发,穿上了一身戎装,每天活动在军营,与战友们一起摸爬滚打,野营拉练,笑声朗朗,歌声嘹亮;紧急关头,手握钢枪,英姿飒爽上战场,抛头颅,洒热血,让五星红旗在高高的山岗上飘扬......

    军人在我心中的形象永远高大如山、宽广如海。想起那些峥嵘岁月,­军人以他们坚定的信念,顽强的毅力,用血肉之躯为我们筑起今日幸福的家园;想起如今虽和平年代,军人的心弦仍始终紧绷,哪里有困难哪里就有他们,时刻准备着,冲锋陷阵,保护生命,保护财产;想起军人朴素的内涵,豁达的胸襟,严谨的威风,无私的奉献......无不令我心潮澎湃,心绪飞扬。

    可是,一切都源于我那可怜可怨的奶奶,是她阻扰着我和我们全家不能与军队结缘。

    奶奶十四岁时,她父亲被国民党抓了壮丁,一去没有了音讯。两年后,她母亲做主把她嫁给了我的爷爷。那年,爷爷十九岁。

    封建社会包办婚姻的爷爷奶奶,先婚后恋的婚后生活,倒也无比蜜甜。

    天有不测风云,婚后的奶奶正沉浸在幸福的巅峰时,国民党军队又一次经过我们村庄,为了扩充队伍,爷爷被他们生拉硬拽走了。奶奶哭的昏天黑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奶奶惧怕的很,亲爹被抓走两年了杳无音信。爹走后,娘亲天天做噩梦,梦见爹爹浑身是伤,血肉模糊。娘说,有打仗,就有死伤。当兵的人都是活人顶个死人头。

    如今丈夫也去了,她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家,连婆家的三门四户远亲近邻还没有拜见过来,怎么能独当一面?怎么继续往后的生活?怎么面对一个人的孤独?......

    奶奶不敢往下想,又开始掩面而泣。

    其实父亲是幕生,所有人都知道,唯独奶奶不知。

    爷爷抓壮丁三个月后,就传来了噩耗,他的老乡战友说:“一次打仗,他的腿被芦苇扎破,感染了破伤风,导致死亡。”老乡说,爷爷的尸体还是他草草掩埋的。

    幸亏爷爷留下了血脉,给奶奶的人生点燃了希望之灯。父亲在奶奶的呵护下,茁壮成长。1951年,十八岁的父亲嗫嚅着给奶奶说,当兵光荣,他想参加人民解放军。

    瞬间,奶奶泪流满面,拳头如雨点般砸在父亲身上。

    “你个没良心的,你还敢说吗?只要我活着,敢再给我提当兵的事?你试试!”奶奶第一次殴打父亲,歇斯底里的教训父亲,她吼出了自己憋在心里近二十年的委屈。

    “你爹你姥爷都当兵了,都走多少年?你见过你爹长什么样吗?哪个能回家看看我们?哪个还管我们孤儿寡母?我死过多少回,你知道不知道?”

    奶奶打累了,一屁股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父亲想起了奶奶的坎坷人生。两个至亲至爱的男人先后离去,支撑她的两个坚实臂膀左坍右陷。一个三寸金莲的小脚女人,为了怀抱里嗷嗷待乳的幼儿,度日如年地坚强生活。

    风里到处飘着她的汗臭味,田里每寸土地都镶满了她的“金勺”印。她常常在稀饭碗里照照自己的“娇容”,而在每年结婚纪念日才穿一次镶边的绫罗嫁衣......

    难忘三岁时的一个夏夜,母亲牵着儿子去路边捉金蝉,用来烧熟让儿子吃了补身子。

    捉着走着,走着捉着,竟然迷失了方向,母子俩怕越走越远,就在露天地里坐了通夜。

    娘最怕黑,嘴里凄凄地念叨:“他爹,你在哪啊?孩子想死你了!”然后又拍拍儿子脊背说,“孩子不怕,有娘在呢!”

    “娘,你也莫怕,我已经长大了,可以保护你了!”儿子的身体偎进了浑身颤抖的母亲的怀里。

    娘的泪“噗哒噗哒”滴滴落在儿子的脸上、唇上,凉凉的、涩涩的。

    儿子的脸面向天空,他在寻找哪颗星是他的父亲,难道是那颗最亮的吗?不然母亲为什么总说,父亲是颗照亮她一生的星星,虽然遥远不可及,但却让她感到光明。

    那晚,儿子第一次梦见了父亲,父亲多么爱她,一直在亲吻他的小脸,一直在他身上抚摸......

    天亮以后,儿子发现母亲的两只眼睛肿如仙桃,胳膊、腿、脸上疙瘩摞疙瘩,自己身上竟然没有一处被蚊钉虫咬的痕迹。哪有父亲的影子,分明是母亲通宵未眠,为自己赶蚊子、驱虫子。

    ......

    父亲不敢再回忆那不堪的一幕幕,每幕背后都是一把辛酸泪。奶奶的一生太不易,她已离不开父亲,他是支撑她一生拼命活下来的精神与责任。

    于是,父亲默默掩藏了美好的参军梦!

    哥哥比起父亲有勇有谋多了,他选择了隐瞒奶奶。

    报名登记、政审体检、走访调查、张榜公布、批准入伍一气呵成,顺风顺水。他想生米煮成熟饭,他想先斩后奏。可是,他却低估了奶奶的顽固。

    “敲起锣,打起鼓,欢送新兵入队伍;别了亲,离了邻,热血男儿进军营。”那是七十年代某个秋末的一天,我们家门口锣鼓喧天,彩旗飞扬。村支书、村长、民兵连长带领着鼓乐手,敲锣打鼓,手举彩旗,高呼口号,还伴随着成群结队的乡里乡亲,来家接我哥哥光荣加入卫国从戎队伍。

    哥哥换上了挺括的军装,腰束武装带,胸别大红花,英姿飒爽,昂首挺胸,气宇轩昂地从家里大步流星走出来。

    此时,我那奶奶从外面小跑回来了,表情异样得难以捉摸。哥哥很是吃惊,正欲跪下给奶奶行拜别大礼,还要央求奶奶原谅他隐瞒之举。奶奶却一把扒开了哥哥,“腾腾腾”轮起小脚,头也不回,径直跑到屋里,然后,举着一把剪刀飞到了哥哥面前,一头撞向了哥的腹部,接连把哥哥顶了一串趔趄,哥哥无奈地退到了院里。

    奶奶厉声大喊:“娃子,不想亲眼看着我死在你面前,就赶紧脱下这身绿衣裳!”话音刚落,剪刀已经划破了手腕,血流如注......

    父亲和哥哥急忙地去夺奶奶的剪刀,然而,奶奶如疯狂了一般,在自己的身上胡扎乱刺,家里开始乱套......幸亏人多,幸亏是深秋,奶奶穿的是棉衣裤。

    哥哥躺在床上三天三夜茶水不进,他恼火透了。本来是奶奶一个人的阻力,后来居然变成了全家人乃至全村人的阻扰,连接兵的领导都摇着头依了奶奶而不再接收哥哥。

    奶奶包扎着手腕,围绕着哥哥不离左右。她给哥哥讲了三天三夜的故事,故事里面有对战争的愤懑憎恨,有对她爹爹和丈夫的思念期盼,有自己一生的血泪屈辱史,有无尽的孤独恐惧感......

    奶奶从来不愿说话,不往邻家走动,现在推想她应该患有中重度抑郁症。可那三天,她说了那么多,把闷在肚子里一辈子的话都给哥哥讲了出来,想必是因抗拒哥哥参军成功,感觉获得了重生而兴奋所导致吧?

    国家有关条例号召,有为青年立志从军,热血男儿精忠报国;没有稳固的国防,便没有人民的安宁。

    哪个热血男儿没有一身军装梦?哪位花季少女不爱武装只爱红?

    虽然自觉服兵役是每个合法的年青公民的义务和权利,对于热血男儿,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多数有机会。女兵就不同了,永远没有那么多机会,尤其是农村女青年。也曾经听说镇里有过一个女孩当了兵,可据说她的叔叔是部队首长。

    当女兵,我不敢奢望。不过,十九岁那年,我穿着军装照过相,至今还珍藏在相册里。

    有人说:“婚姻,是女孩子第二次转变命运的机会。”所以,每个女人选择对象的时候都很慎重。

    我想选择解放军,那样就有机会进军营,有更多机会创造条件“军爱民,民拥军”。

    通过相亲,我钟情的第一个对象就是军人。那时候,还是车马信件都很慢的年代,我们鸿雁传书,说一句,是一句,相互信任,彼此热恋。

    他要回乡探亲了,第一时间是来我家拜访。

    父母高兴的合不拢嘴,做了一桌子的招待菜。

    餐桌上,奶奶嗅出了他与父亲的对话味儿不对,立马沉下脸来。

    “你是当兵的?”

    “是的,奶奶!”

    “哗啦啦”一桌子饭菜被奶奶掀翻在地。

    “你,你们,统统都瞒着我,这桩亲事我不同意!”奶奶用颤抖的手指捣着我的头,指指父母的脸,然后开始破口大骂,并撂下狠话:“我绝对不许你们结婚!”

    全家人都相信奶奶说的话。

    我的军婚梦被恐兵的奶奶打碎了,碎得一点儿不剩。

    奶奶一生无上学,不识字,温柔贤惠,尊老爱幼,勤俭节约,谨小慎微,胆小怕事,虽弱不禁风,但吃苦耐劳。

    唯独在子孙参军这件事上,她一辈子以无比倔强的力量,不讲伦理道德,以死来抗拒、阻挠着全家人。父亲、哥哥及我,为此事非常苦恼,虽然母亲瞒着奶奶纳过军鞋,送过军被,哥哥后来也担任了村民连长,但仍不能满足我们参军的渴望。为了子孙后代不再饱受奶奶的限制,我们常常去做她的思想工作。她总是斩钉截铁:“除非我死了!”然后就是垂泪泣哭,咬紧牙关不松口,最后,不战而胜。

    奶奶婚后两个月,就开始守寡了,独自抚养父亲。没有人告诉她,爷爷早已命归黄泉,她认为爷爷被赶去了台湾。就在她迟暮之年还偷偷问我:

    “打听到你爷爷的消息没有?人家早已有人从台湾回来了。”

    我信口就说:“奶奶,您放心,都是分批回来的,爷爷可能排的有点靠后。”

    可怜奶奶临死还叫着爷爷的名字,还嚷嚷着不要打仗,不要打仗......

    如今,奶奶已去世二十多年,想必和爷爷早已在冥间鸾凤和鸣。可她是否有知?她的重外孙已经光荣加入了中国人民解放军,梦圆“鱼水”情!

    不过,奶奶最听爷爷的话。兴许,爷爷已经打开了奶奶的心锁,告诉她:

    人,一辈子最骄傲的是,

    穿军装,

    站过岗,

    扛过枪,

    上战场,

    打过仗,

    保家卫国铸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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