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开家乡很多年了,我最不能忘记的就是我的父亲。今天我想起我的父亲,我也不想受什么约束,我要写一下我是怎样受到父亲的影响,学习绘画和练习写硬笔书法的。
村里熟悉父亲的那班老人都知道父亲琴棋书画中,除了不擅长下棋,他不论琴艺还是书画,都是很擅长的。
听他们说父亲有一次在部队里跟人下棋时,对方兵不厌诈赢了。父亲不服输的劲儿上来了,二话不说,掀翻棋盘走人,这就跟那个投诚过来的兵油子结下了梁子。有一次他出操严重超时迟到,父亲作为连长立马叫他出列站在操场上,他怀疑父亲这是故意报复,在众目睽睽之下削他的脸,他从此记恨上了父亲。他有一次乘父亲不注意,把父亲的手枪偷了。尽管后来查出是他偷的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父亲因为丢失了比性命还要重要的枪支,也被降级为副排长,而且还被送到无锡干部速成中学去学习。
不曾想得到,父亲因祸得得福,他由于从小就喜欢绘画,绘画也有了不小的成绩,他对文艺性的技能就很喜欢。他在校学习期间,除了完成了学业外,他还学会了写毛笔字,他写的毛笔字很像一个伟人的风格,松能走马,密不透风,我后来写字有些龙飞凤舞,可能就是传承了他的天赋异禀或者受到他的熏陶和影响。父亲不仅毛笔字写得好,他的绘画技艺也在一个从那边投诚过来的教师的指点下得到了飞跃的进步。他还学会了吹口琴和拉手凤琴,后来部队文工团演出时,他还给演员们伴奏。父亲还做票友,常常顶替文工团里的角色粉墨登场,他反串角色在《王贵与李香香》中饰演李香香,很受战友们欢迎,被大家认为是“小梅兰芳”。虽然在那个文化水平不高的团伙中有些夸张,但也充分说明父亲身上的文艺细胞确实不少。
父亲后来复员在我们蒲场村当村粮库保管员,他跟村里的文艺活动的活跃人物姜怀玉很玩得来,应该跟他在部队里学到了精湛的琴艺演技和书画技艺很有关系。近朱者赤,父亲在姜怀玉的影响下,也加入文娱宣传队,不过,他主要在完成本职工作之余,替文娱宣传队画布景,像在座山雕后面画一个月下长啸的下山虎,在沙家浜里郭建光的背后画上“朝阳映在阳澄湖上”,等等,都出自父亲的手笔。那个时候我放学回来,常常立在父亲身后,看他援笔在挂在粮库院里房子的墙壁上的布景从容不迫地绘画。
父亲那是真正的绘画,他是照着一幅画依样画葫芦地画的,后来我知道了这叫临摹。但父亲临摹从不用铅笔,在一大幅布上画画用铅笔也用不了,他直接用各种各样的毛笔饱蘸着调色盘里研和开来的油彩,在一大幅白布上浓墨重彩地挥毫绘画,画得栩栩如生,画得惟妙惟肖。
但父亲最过硬的画艺是给人家画遗像,就是借助绘画的放大镜和九宫格等,把人家先人的照片移画到一张铅画纸上,画的像有纯粹炭青色的,也有彩色的画像。由于画像时是一格一格移过去的,那时父亲跟我讲这叫移像。后来村里一个文痞把父亲移像的工具借去没还,我以为父亲再也不能给人家移像了。哪知他老人家硬是靠眼力,直接一手拿照片一手在铅画纸上画像,画得那叫一个逼真,那叫一个传神。父亲之所以能这么画,是因为他有过硬的素描技艺。听人说父亲要画一个人时,只要你从他面前走一下,他转身到他办公桌上就能把你两笔不用三笔地画出来。我不仅听人这样说过,而且我也亲眼看到过父亲这样画过。我问父亲为什么这么有本事,他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水滴石穿非一夕之功;锲而不舍,金石可镂;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父亲除了给文娱宣传队画布景,他在晚上还去排练节目,他饰演的杨白劳和常猎户等京剧样板戏形象,至今仍为村里的老人津津乐道。但我那时反复看八个样板戏的电影都看得熟透透的,像“要学那泰山顶上一青松”“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等唱腔我都能张口就来,所以我对父亲生动形象的演出不惊不喜。说实话,我很喜欢看他跟姜怀玉一起编《沂蒙颂》《陈战武》等小型节目剧本,因为他们那时都用钢笔在写字,父亲写的草体字我很喜欢,姜怀玉写的一手漂亮的行书体字也令我艳羡不已。我后来把行书体字写成像行草字,可能也就是在那时受到了他们的影响。
而今,我在漂泊的边陲城市,每当拿起笔学习绘画和练书法甚至于写东东时,我就不由地会回眸如烟往事,我的眼前就会清晰地浮现出父亲他们的形象,他们正从家乡向我迎面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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