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车的时候,那个农民工大叔拿着一张写着地址的纸走过来问我:“我去井山村是这个方向吧?”我看了看他手里那张纸上的地址,说:“岗山村,去岗山村是在这里坐车。”
公交车进站,大叔拉着一个硕大的行李箱跟在我后面上车,问司机:“去井山村多少钱?”司机愣了一下说:“岗山村吧,5块钱。”
我好像突然明白了大叔为什么执着地把岗山村说成井山村了,是井冈山这个词深入人心吧。
大叔掏出几张零钱扔进票箱,向车厢后面走去。司机扭着头追问:“健康宝呢?你的健康宝呢?”大叔说:“没有健康宝,我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都做核酸了,我是老年手机,没有健康宝。”
司机一边关门发动车子,一边喊车上的保安,让保安用大叔的身份证号查一下他的核酸检测结果。公交车开起来,保安晃晃悠悠走到车厢后面,拿着手机跟大叔鼓捣了半天,又晃晃悠悠走到司机那里,说查不到。司机一脚刹车把车停在路边,回头不耐烦地对大叔喊:“把身份证拿过来!”掏出手机对着大叔的身份证又查了一遍,还是查不到。
司机把身份证还给大叔,说:“你下车吧,没健康宝不能乘车,这是规定。”
大叔站在司机旁边,矮了身子说:“我做核酸了,昨天晚上、今天早上都做了。”
司机不为所动:“你如果昨天晚上做核酸了,今天肯定能查到结果,现在你也看见了,查不到。”接着又说:“不是我不让你坐车,这是北京市的规定。你如果不下车,咱们只能报警,叫警察来让你下车。”
大叔的身子似乎又矮了一截,“那我下车的话,你把车票钱退给我吧。”
司机头一摇:“退不了。”指了指投放零钱的票箱,说:“这箱子我也打不开,收了费就退不了。”
大叔苦着脸左看右看,知道这车坐不了了,可是又不甘心就这么下车。车厢里其他的乘客等得不耐烦,劝他:“你就下车吧,要是警察来了,抓你去隔离,就不是几块钱的事儿了。”
大叔胡噜了一把脸,还想说点什么,司机一瞪眼:“把口罩戴好!”大叔拽了拽口罩,什么也没说出来,转过身去拿他的大行李箱。他佝偻着背,身子好像更矮了。
大叔下了车,公交车门“嗤——”的一声关上,我们一车人扬长而去。
我没有立场来评述这件事中谁对谁错。那个看起来没有同情心、不与人方便的司机,也许正是因为他的不通融,杜绝了一个隐患,使得我们这一车乘客在这一天之后依然可以正常出行。那个看起来可怜的农民工大叔,也许真的隐瞒了什么,他卑微的姿态只是一种农民式的狡猾,试图用他人的同情,达到自己的目的。
我只是记录,这样一个只有在这个时代才会发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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