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婶家住在一个山坳窝子里,交通不便,又与外界信息闲塞,赶集也得跑上四十里外的路程,所以,她们村子里很少有人去赶集,一年四季过着面对黄士背朝天,各自耕耘着自己的田土,种种蔬菜过日子,可每家都养着二、三头猪,一口公用的水塘也养着鱼。平素很少吃肉和其它的荤菜,有时,来客人能炒几个鸡蛋、杀个鸡吃就算是最好的招待,这还要是贵重的客人才能吃上。要吃肉和鱼,除非是村子里有红白喜事或是尝新(收割新稻谷)时才能吃上,家境好一点的偶尔吃点腊肉。二婶家人员多,男劳动力小,只有她爸爸一个人,她是老二,手下还有一个弟弟、三个妹妹。姐姐已出嫁。二婶从小就过惯了穷日子的生活,连穿的衣服都是捡姐姐的旧衣服穿,全家子妹都是这样,一个传一个的穿,很少添置新衣服。对这穷日子二婶也过惯了,但她又害怕再过这穷日子的生活。
二婶是经一个远房亲戚介绍给二叔的。当时,我们家乡也是处于二婶家乡那种状况,唯一好一点的就是,只要你家里有钱,每一场赶集都能买上肉呀、鱼呀,别的什么荤菜,因离赶集的地方还较近,来回两个小时。二叔经人介绍对象这都是第八个了,都嫌我们家穷,不愿嫁给二叔。其间,也有和二叔相处了一段时间,就差扯结婚证了,最终还是不欢而散。屋场的人有时候揶揄二叔:怎么,煮熟的鸭子又飞了?!说得二叔的脑壳好比秋后的高粱低垂着,无精打采。其实,二叔这次也没有抱多大什么希望,只是习惯性的跟着介绍人去见二婶,可二叔这次连做梦都没有想到,二婶见面后,居然同意了这门婚事,真是喜从天降,乐得我二叔神魂颠倒。从前闷闷不乐的二叔,现在连做事都哼着小调不停。爷爷、奶奶的脸上也云消雾散,喜气洋洋。
一个月后,爷爷为二叔挑选了一个黄道吉日,二婶嫁了过来。自打二婶来了以后,家里发生了很大变化,农田里的活再不用爷爷去下田干活了,全由二叔、二婶他们包揽了,二叔也再不懒洋洋了,勤快多了。空洞的猪栏里又有了嗷嗷叫喊的猪声,屋前屋后还有叽叽喳喳的鸡声,家里各什摆设也摆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忙得二婶里里外外一把手干,从不要爷爷奶奶他们操劳,也从不发脾气,有任何怨言,日子过得越来越开心。一年后,猪栏的猪也膘肥体壮,母鸡也络绎不绝的开始下蛋,二婶每次赶集还能提着鸡蛋到市场去卖,家中一切越来越好,并有了积蓄。爷爷、奶奶逢人就夸二婶如何如何的能干,如何如何的持家,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媳妇。可一年后,奶奶的脸上不知啥的,又乌云集骤,不时摔这东西就摔那东西,并时不时的说些闲言闲语的话,弄得二婶听不清弄不明,不知怎么回事,在那得罪了老人家。奶奶还有时故意指着二叔骂。可二婶从不计较奶奶这些所做所为,依然象以前那样做自己该做的事,也仍然笑脸相对奶奶。一天中午,爷爷、奶奶、二叔、二婶他们正在吃饭,突然,鸡埘里传来一只母鸡“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地尖叫声,奶奶立即放下碗筷,走到鸡埘边一看,见埘里面没有下蛋,就大声骂起来:“你这只贱鸡婆,光占窝不生蛋,白养了你,一扫帚捕死你。”边骂边拿起扫帚去追打鸡,而且越骂越起劲,爷爷见状,对奶奶说:“一只鸡惹你生......”还没待爷爷说完,奶奶的声音来了个高八度,更有劲更激动地骂:“莫得食喂给你吃,给我到外面去,要么老娘杀掉你,还能吃一餐,......看见占窝不生蛋,老娘...就...有...气......了。”奶奶已骂得上不接下气,仍骂过不停,大家都愣住了。谁也不作声,各自闷着吃饭。
二婶这次总算弄明白了,原来奶奶的风言冷语都是冲着自己来的。一年多了,自已的肚子还是干瘪瘪的,没有一点风吹草动,是够她老人家生气。可二婶心想:您也不能怨我一个人,这可是两人的事啊。尽管奶奶在日后的日子里仍是这样恶语伤人,但二婶从不计较,放在心上。一门心思在想如何发家致富。她发现城里人对乡下土特产特别感兴趣,于是,她试探着将自家的红薯制作薯片子,在上面放些芝麻和黄豆,然后用油炸熟,既松软又香脆可口。结果,拿到市场去卖,一抢而空。这次纯挣了二十五元。二婶尝到甜头后,就一发不可收拾,越干越来劲,钱也越挣越多,使家里积蓄达到了一千多元。随着党中央对农村政策的改革和扶植,乡村也发生了一些变化,电话、电视也进了村庄,各种信息传递也灵通多了。交通也方便了。一天,二婶在看电视时得到启发,我们这里粮食充足,可以搞点农副产品加工业。二婶又想到了新点子,将糯米蒸熟,然后晒干用锅去炒,再用自制的糖糕子粘合起来,做成圆的、方的糕点,拿到市场去卖很受欢迎,而且获利也不少。但手工作坊必真辛苦,产量也不高。二婶每天晚上注意电视中的广告,一天,发现某市有这样的加工设备,第二天就带上五万元赶往厂家,将设备托运到村子里进行安装、调试,并一次试车成功。生产出来的糕点比以前手工作坊做出来的糕点既规则多,又美观漂点,产量又高。但销售又成了二婶一个难题,不能象以前那样摆到市场去卖,这样浪费时间又耽误生产日。奶奶看着二婶加工的架势越搞越大,而肚子还是没有大起来,还是时不时的对着鸡埘里的鸡指桑骂槐,二叔听后也远远的靠在墙垛子,抽着闷烟。
二婶左思右想,终于想出了一个点子,看能否行的通,自己心里倒还没有底。第二天,二婶带着糕点样品找到县城一个超市商场经理,并向经理说明了来意,还将样品交给经理品尝,经理边品尝边说:“嗯...嗯......这味道不错......不错...肯定会受消费者欢迎......”二婶听着经理的评价后,相信能解决这事。没等二婶在兴奋中沉醉下来,经理又说:“你这糕点虽然不错,但我们不能经营,没有食品监督部门的许可证,你还是自销吧!”尽管二婶怎样解释自己存在的问题和困难,口水说光,嘴皮磨破,经理仍然不答应。二婶只好垂头丧气走出了商场。
二婶边走边想,忽然想起食品监督部门,自己巳经来到了县城,何不去把这样品送给他们去检验呢?于是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了食品卫生监督所,办妥一切手续,等待检验结果。二婶利用这空闲时间又去县科技中心、工商、税务等有关部门询问和咨询了有关技术问题、办证等须需资料等。一幅宏伟蓝图已在二婶脑海中构画出来。当二婶拿到检验结果,看见报告单上是合格后,欣喜若狂。又直奔商场找到经理,把检验结果拿给经理看。经理抬头看了看二婶着急的样子,苹果般红彤彤的脸庞,说:“我销你的货,你就没有一点表示?”二婶诚心诚意的说:“我请你吃个便饭吧!”经理二话没有说就答应了。二婶这回真是算豁出去了,在县城一个上档次的饭店,和经理单挑,喝了三瓶老窖,反正后来不省人事了,第二天清早是在一家宾馆醒来的。商场的单,就凭这一顿酒饭就稀里糊涂搞掂了。二婶先送五十斤过去,试销一下,生意出奇的火暴,抢手得很,惹得经理要求送货的电话第三天就打过来了。
二婶让二叔边加工生产,自已锋快着双腿,跑工商、税务等部门办理好登记证。二婶在办好一切登记手续后,立即将家中的糕点送到商场,并签订了供销合同。为了适应市场的需求,二婶又把村子里两户较穷的,每户请来一个打工。经过二个月的运转,二婶发现这散装糕点在运输和上下搬运中不太方便,决定再投入资金改为包装袋,真正达到了一条龙流水线作业,并对糕点取名为“乡村糖糕”。第三年又将规模扩大,产量增高,还开发了“红薯条”、“红薯饼”等小吃食品,在邻近几个县商场销售。村子里的人在二婶的帮助下,也都甩棹了穷帽子,开始走向发家致富之路。
就在年底,二婶生了一对龙风胎,乐得奶奶合不上嘴,亲自下厨,几乎间隔一天就宰杀了一只老鸡婆,炖了,为二婶补身子。只是,二叔现在变得越来越更加沉默寡言了,抽烟闷吞在胸腔里,作死地咳,一天板着一付脸。
二婶的“乡村糖糕”加工厂蒸蒸日上,家里的日子愈加殷实。加工厂里都是村子的人在打工,二叔现对厂子的事采取也爱管不管态度,一天游手好闲,动不动就发二婶的脾气,二婶全然不顾,一心打里着厂子事,忙这忙哪。也不知二叔哪根神经出了毛病。对二婶一直是爱理不理,夫妻俩过着僵持的生活。在那一对龙凤胎满二周岁的时候,二叔对二婶说,要带崽女去伯父一家玩几天。谁知二叔带着崽女去了一趟省城,并到省人民医院做了亲子监定,结果表明是血缘关系。二叔心中的“心病”才被治好,高高兴兴带着崽女回家,并花了一千多元给二婶买了一套西服。
二叔回家后,立即叫二婶进屋,并要二婶将外衣外裤脱掉,弄得二婶莫明其妙,不知二叔又发什么神经病,这时只见二叔双手捧着西服,毕弓毕敬地送到二婶面前,要二婶试穿着。二婶见这高档西服,含羞地对二叔说:“咱们这乡下人要穿这么高档衣服做什么。”二叔立即回应说:“老板就得究竞一点,才有老板的品味。”晚上,二叔还特意下厨炒了几个二婶最爱吃的菜,并斟上红酒敬了二婶,说:“你辛苦了、受委曲了,是我不好......”二叔话还没说完,眼泪倒先流出来了。
这下可真把爷爷、奶奶和二婶弄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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