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之风
听说花冲旧书市场已成功搬迁至周谷堆市场，八月二十七日早晨，首次兴致勃勃赶到屯溪路周谷堆，见原书摊主多数在此占有一席之地，只是场地太小，显得拥挤，又与杂件摊位混在一起，没有花冲那里宽敞舒坦。能凑合就凑合吧，有书可淘，即是幸事。
今淘得唐浩明著《张之洞》上中下三卷、贾平凹长篇小说《带灯》、侯磊著《唐诗中的大唐》、丁东主编《先生之风》、陈子善主编《作别张爱玲》等七八本旧书。说是旧书，有的看上去与新书没有两样。最为得意者为中国工人出版社二零一零年一版一印的《先生之风》。书中收录对二十七位知识分子的怀念文章，作者也都是名家大腕，字里行间充满文学趣味性。整个下午翻阅此书，有两篇难以释怀，在此略作小记。
一篇是中国社科院美国研究所前所长资中筠女士，悼念其夫陈乐民的，题为《春蚕到死丝未尽》。陈先生生前系国际问题专家，曾任中国社科院欧洲研究所所长，业余爱书法和绘画。陈于2008年生病去逝后，资与其女整理遗物，发现先生留下大量墨迹，决定为他出版一本书画集，这篇长文就是应出版社所约所写的序文。作为相濡以沫的妻子，这样的序文除了说说书画之外，自然要谈谈二人之间五十年相依相守之深情。
资回忆：1955年，世界和平理会授予齐白“国际和平奖”，奖状上的中文字，就是陈乐民受组织委托所写的；又说他平时爱用一枚“云无心以出岫”的闲章；说他对京剧老生各派中独推崇余叔岩及其弟子孟小冬；说他认为初学书法的最佳入门应该是欧阳洵的“九成宫”；晚年特别痴迷弘一法师的书法……为纪念二人金婚，陈先生给妻子写下“志同道合，相互提携”八个大字。人去字存，此八字现悬挂资中筠的卧室，日夜与其相伴。
我有陈乐民2007年出版的第一本文集《书巢漫笔》，属于大气的学者文笔，当时不知其与资是夫妻关系，资的文学成果十分丰硕，近年来声名远播，口才也了不得。此二人，当是绝配。
另一篇是评论家王彬彬回忆其复旦大学恩师潘旭澜教授的。王回忆了很多生活的细节，直感叹：师生多年如父子，可见师生二十年时光积淀如山情意。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因个人所好，先后从书店购买了秦牧的《艺海拾贝》、潘旭澜的《艺术断想》，两本薄薄的小书，让我大开眼界，受益匪浅，算得是我的文学写作入门书。至今还零星记潘先生介绍的诗画本一律、不似似之、虚中见实、一箭数雕等写作秘诀。他在自序中写下这么一句话：文艺应当是“引导国民的前途的灯火”。当时心想：《艺术断想》也是引导文学青年正确前行的灯火。
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仰望老一代知识分子纷纷离去的背影，概叹一个清流的时代渐行渐远，所幸，他们都有著作行世。著作，是他们灵魂的寄托。
2017、8、27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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