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放长假,我开了二百多公里的车回老家看大舅。
田野里的秋庄稼大部分已经收割,大地袒露着胸膛,一览无余。久旱无雨,土坷垃干燥得有点晃眼。
大舅今年96岁了,独自住在村西南的宅院里。
敲敲大门,再喊几嗓子,门开了,来开门的是大舅的小女儿,住在附近的村子里,今天来看大舅。
进到院子里,大舅从屋里迎出来,脸上露出亲人才有的让人心中温暖的笑容。天热,大舅光着膀子,腰弯得像一张弓,身子骨还算硬朗,就是有点瘦。
院子不大,堂屋是三间老房子,起脊苫瓦,西山墙有点裂缝,大梁用木头顶着,虽经维修,仍有点摇摇欲坠的感觉;东屋有一间低矮的平房,连着大门。
院子里有两棵半大不小的柿树,挂满了果实,压得枝丫几近接地,只得用木棍支起来。两棵柿树是两个品种,结不同的果,一种小的,圆圆的,另一种大的,扁扁的。太阳照在金黄的柿子上,给农家小院增添了喜气。
大舅有二男三女五个子女,有的在城里,有的在外乡,小儿子在村里。大舅住不惯城里的楼房,也不愿住同村的小儿子家,一个人住在老宅子里。以前还种着地,现在岁数大了,不再种庄稼,院子里种种菜,村子里遛遛弯,想吃啥自己做,倒也逍遥自在。九十多岁了,腰有点弯,耳朵有点背,但身体没什么大毛病,早上还能吃个大馒头,中午喝一大碗面条,豆浆稀饭,鸡鸭鱼肉,都能吃。他有个老年人用的手机,遇到头疼脑热时,就给近处的子女打电话。
大舅干了一辈子的农活,出力流汗,粗茶淡饭,没享过什么福,能够长寿的原因,除了家族的基因,大概和长年劳动有关系。院子里的几间老屋,见证了大舅过往的岁月;两棵他亲手种下的柿子树,陪伴着他平静的日子。
在大舅家得知,前段时间,大舅在大儿子、大女婿的陪同下,乘火车到千里之外的银川去看我二舅和三姨,来回一个多星期,还参观了宁夏和内蒙古交界处的大沙漠等多个景点。一个96岁高龄的人,长途旅行,舟车劳顿,身体安好,真不简单!
记得几前年来看大舅时,也是秋天,树上的柿子熟了,大舅亲手给我摘了满满一大袋子柿子。高处够不着,大舅还站在登子上去摘。这次又赶上柿子熟了,大舅家的表妹叫来了邻居帮忙摘柿子,大舅在树下指挥,装筐,装了满满一筐和一袋。又拿来四个自家种的大南瓜,我说两个就够了,多了会放坏,大舅不同意,把四个南瓜都装在车上。
前年春天,我陪母亲一起来看大舅,还和大舅、大表姐一起吃了顿馄饨。如今我母亲再也不能来看大舅了,提起往事,大舅止不住流泪。
大舅他们兄弟姊妹六个,有的在四川,有的在宁夏,有的在县城,几年前都回老家聚过一次,在大舅家的院子里照过合影,六个老头老太太笑得很灿烂。遗憾的是,如今他们再也聚不齐了。
夕阳西下,我告别大舅返程,大舅送我到大门外,依依不舍。回首望去,院子里的柿子树沐浴在夕阳的余辉中,大舅依旧光着膀子,佝偻的身躯仿佛是一座雕像,深印在我的脑海中。
大舅家的柿子真甜,一直甜到心里。真希望十年二十年后,仍然能够吃到大舅亲手摘的柿子。
祝大舅健康长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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