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到君子之交淡如水,我虽不是君子,也不大喜欢人和人的关系亲密无间,酒肉相连。和红春的交往也基本上限于偶尔一起喝杯茶这样一种境界。
我认识红春是上个世纪的事,那是1995年,我本是个没有时间观念的人只所以能记住这个日子。是因为那一年我刚刚漂流到了北京。
我刚到北京的日子,可以说无朋亦无友。而且正好是人事部改革周末作息制度,把每周休一天改为两天。周末的时候无处可去,就到美术馆看看展览之类活动。那天具体是什么日子。我记不清了,好像是个夏天,我去美术馆看画展,路过一个展馆。是个人书法作品展览,我不懂书法,不识好赖,正准备走马观花走过场浏览一下。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在签到台前坐着,台子上还坐着一个胖墩男孩子,这一幕景象吸引了我。走到跟前一聊,竟然是延安来的,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尔格的人已不是这样情深意重了,不过见了老乡还是高兴的。不免又聊了许多。
那样一面之缘后,和红春就一直保持联系。红春来北京,有时间相约一起玩,她的一些生活烦恼也在电话上絮叨絮叨。后来红春曲曲折折的调到西安,我每次来西安出差都有一个项目就是到红春的工作室一起喝杯茶,这一延续就是二十多年。
后来我住到西安,有时烦了、累了,就打个电话看她在不?多数她都在,我就会到红春的忘言居。红春的生活方式就是上午写字,下午喝茶,和她一起喝杯下午茶,就几乎成了我俩的交往定势。在她的工作室兼茶室,放着轻轻的禅乐,有一个小小的流水,好茶、好水、加上高妙的泡茶技术,书香茶韵,构成了工作室的氛围,那氛围让你顷刻就可以静下來。
她坐在自己泡茶的那个位置上,她的这个茶桌是一整块老木头,有长无宽,配了几个古木椅子,椅子上的坐垫,是红春和我一起到文艺路定做的,丝绸的面子,放在椅子上多了一份柔软也多了一份情致。
红春是个老茶客,她坐在自己那个千年不变的泡茶位置上,左手边放置一个紫砂水罐、煮茶器具,长条的桌子上是一个端砚茶船,茶船的一边,摆满了红春喜欢的各种紫砂壶。红春泡茶的时候,手里拿一只类似毛笔的茶刷,在茶船上刷来刷去,好像她一边在泡茶,一边练着字似的。我常常选择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
她喝茶和写字一样认真,先问你喝啥茶,然后温壶、汤杯,慢条斯理,不慌不忙泡好茶,放在你面前。一边喝茶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早些时候和红春聊天,还算没什么障碍,后来这几年,红春一直没有间断读书,而我却似乎被手机绑架了。有时候红春说到什么,我没听明白,她就会很直接的说,你咋连这个都不知道,最近没看书吧。记得有一次,关于艺术,和红春聊了很长时间,我录了音,想着整理出来,怎么着也是个谈艺录吧,没想到我一懒一拖,在这拖的时间里,时间不等我,我的手机摔坏了,那录音就成了永恒的遗憾。
和红春面对面坐在一起喝茶,基本就是我和她的交往模式,偶尔也有一些其他活动,那也是少之又少,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每次喝茶都能够喝通透,喝到可以用沁人心脾,可以用来形容的境界。基本从下午三点到晚上六七点,七八点散场。然后很长时间,我俩几乎不联系,既不打电话,也不微信聊天。各干各的,各人过着各人或好或坏的日子。
有一次,红春给我打电话,说我有个好消息,你猜是什么?我不假思索的说,难道你抱上孙子了?红春说还是你了解我,我媳妇怀孕了。红春运气好,好事来的太多,没有什么事能让她兴奋,她从来都是一副宠若不惊,云卷云舒的样子,你说还有什么能让她兴奋不已呢?
红春常常自愈自己是命好,并且常有贵人相助。但我觉得她几十年如一日的写啊写的,写出来颈椎病,写出了脖子疼,写出了一身毛病。每一个成功者付出的汗水有谁丈量过呢?
她每天早六点起床,七点准时到工作室,把房间收拾的铅尘不染,然后坐下来写字或看书,谁见过?
红春的颜值不算太高,但因为浸染了茶香、书香、墨香,让她有一种平常女人没有的风韵,不管她站在哪里,周围有多少漂亮女人在她那里都黯然失色。她还长了两个巩俐式的小虎牙,一笑,露出点调皮和女人味来,不免令人心动,女人男人皆如此。
不过若水三千,红春说她只取一瓢,她说她只觉得自己老公帅,她说有一次,在一个公众场合,遇一男子,远观觉得挺帅,走过来一看,啊,这不是我家老公吗。有一次我和姑娘去她工作室,我说你老公老了,不帅了,她不高兴,女儿为了弥补妈妈的失语,赶紧说,不老,还挺硬朗的,让她哭笑不得。
不过她说话也挺直爽的,有一次,她请一大堆人吃饭,她介绍她姐姐说,这是我姐姐,她老公也死了,让人目瞪口呆。
近几年,红春成了主席,书法事业上的风生水起,但不管红春如何升迁,如何发达,我和她都保持着这样一种状态。君子之交淡如水,我觉得我和她的友谊应该是君子之交淡如茶,多了茶的丰富、芳香就多了许多可资品鉴、消遣的内容。如陈年普洱一样,越陈越香,随着岁月的流逝,看着对方由风韵少女变成皱纹满脸的老年女人,感叹时光流逝,似水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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