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继承和创新之间

作家莫言除了写小说，从2005年起，也开始练习书法。自从莫言在2012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之后，他的书法作品也开始在网上出现很多，也会被拍卖和收藏。不过，莫言自己开玩笑说，网上流传的很多书法作品，都不是他的，而且比他写得好。今年10月份，莫言举办了自己的书法展。在接受GQ杂志采访时，莫言以书法和小说为例，谈了谈一个艺术家，应该如何在继承和创新之间平衡，这是所有创作者要永恒面对的一个问题。

莫言说，经过了漫长的历史积淀之后，“各种艺术都达到了它的辉煌时期”。比如，在中国，写小说的人，没人敢说自己会超越《红楼梦》；写古体诗的，没有人会认为自己比李白和杜甫还好；写书法，没人敢说自己比王羲之、颜真卿、柳公权更好。

但是，如果没有创新，一个艺术家，就找不到自己的存在感，也很难对这门艺术做出自己的贡献。莫言以小说为例：“如果我们仅仅能写的像《战争与和平》一样，那我们没什么可存在的价值。”

于是，后世的艺术家就只能“剑走偏锋，想自己的门道。”莫言举例说，欧洲在现实主义之后出现了很多小说流派，就是因为巴尔扎克等作家，已经把现实主义发展到了极致。比如后来魔幻现实主义的写法，其实就是“突破了批判现实主义的很多清规戒律”。但是，当魔幻现实主义变成一个新的传统后，如果仅仅停留在魔幻现实主义，也是在学习前人。

莫言给出的方法是：“试验”。以书法为例，当前人无法超越时，书法家在有意求“变”，到了清朝时期的扬州八怪，“更是挖空心思的变”。莫言说：“郑板桥这些人已经是千方百计地破坏既有的书法美学规范。或者说，‘就不把字往好里写’。”不把字往好里写，其实就是希望能写出自己的风格。

不过，“艺术在继承和创新之间的分寸确实很难把握。”以他自己的眼光去看很多书法上的创新，有时候会觉得很喜欢，也有时候觉得“走得太远”：“走得太远，让大多数人接受不了，因为你完全背离了大多数人所公认的审美规范。还是应该在边缘突破，在旧的东西的基础上，去强调和发挥自己的个性，让新的东西自然地生长出来。”

回到他最擅长的小说创作领域，莫言的观点是，即使要创新，也还是要遵循基本的小说准则，比如故事性、语言、人物形象等，“不能完全是一个新东西脱颖而出。所有的新东西都留着旧东西的痕迹，所有的新人实际上都流着老人的血脉，所有的创新，实际上都是在某种或者是某几种旧有的艺术的基础上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