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托的主人

文/小西西西

【声明：本文系原创，文责自负】

我叫托托，对，和《绿野仙踪》里多萝西的那只宠物狗同名。我是一只混种吉娃娃，可能，没有那只托托长得可爱吧，我挺不受主人待见的。是现在不受待见，以前还可以。

 

我的主人是一对青年夫妻，男人是建筑师，女人是老师，两个人都挺忙的。

 

我刚来到这个家的时候还小，特爱睡觉，可总在凌晨睡得正香时，被房间耀眼的灯光晃醒。朦胧中，看见两人背对着背，坐在各自的书桌前，敲击电脑忙碌着。我只能将头往自己怀中探得更深些，好感受不到那强烈的光线。

 

终于房间的强光灭了，可以踏实睡觉。哪知不久，他们卧室又传来床剧烈晃动的声音。“吱吱吱吱！”吵得我更不能睡。我真想“汪汪”吠两声以示抗议，可还没等我张嘴，就听见女人急切地喊：“不行，必须戴，我今年带毕业班，绝对不能怀孕！”

 

那时，他们还是一对在为生活奔波、奋斗的新婚夫妻。

 

他们有了自己第一个孩子。夜里，老师将孩子哄睡，轻关好房门，来到客厅。正好撞见坐在书桌前的建筑师慌张地将半根烟头掐灭，扔进一旁满是废纸的纸篓内。老师没好气地揪起建筑师的左耳，恨恨地压低声音道：“又偷偷抽烟，是不是想毒死我们娘俩！”建筑师连忙赔笑告饶：“太困了，提提神，再不抽了哈。”“你灭干净了没有？别一会儿把房子点着了。”“灭干净了，放心。”说完，两人开始背对背坐，各忙各的，还是经常工作到很晚，刺眼的强光晃得我睡不踏实。还好，他们半夜晃床的声音少了些。

 

那时，他们结婚三年了。两人工作稳定，因为都踏实肯干，双双提职加薪。那段时间我的伙食质量也肉眼可见地提高。偶然听到他们说才知道，我那时吃的可是进口狗粮。其实味道嘛，也就那样。

 

过了几年，国家大力推行二胎政策，作为学校里的骨干青年教师，女人被校领导叫到办公室谈心。

 

“小张，区计生委给咱们学校也分了二胎名额，虽说不强制，但为了落实政策，我还是得给你们年轻教师做做思想工作呀。你看……”“杨老师，您别说了，政策我都懂。可我和我老公，工作都太忙了，淘淘我们都照顾不过来，真没精力再养一个了。”“不急不急，你回去再和你们家老张商量商量。再要一个多好呀，淘淘也有个伴，要是二胎生个女孩儿，凑成个‘好’，这以后其乐融融的一家四口，可是得羡煞旁人呀。”女人没做声。停了一会儿，领导接着说：“如果到时候家里忙不过来，工作上，我会跟学校反映，给你一些照顾。”女人点点头，默默离开了领导办公室。

 

回教室的路上，她想：不是她不想要，有些老师，因为怀了二胎，学校特意照顾工作量减少，但工资奖金还按原先发。她也挺愿意再生一个宝宝，可是，看看自己这已然臃肿的身材，再生一个，她得胖成一头象的体格吧。而且，他们现在……

 

你问我怎么知道这些，我跟她去学校了？不，这都是她后来，抱着我边哭边跟我讲的。

 

后来，他们家的二宝呱呱坠地，她确实胖成了一头象。

 

再后来，建筑师当上了公司高管，经常外出应酬，有时甚至彻夜不归。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们两人在客厅各自的书桌前，背对背忙碌到凌晨的身影了。

 

通常只有女人庞大的身躯坐在那里。等一切都忙完，她整理好书桌，茫然地看着手机，又转过身，看看身后那把空空的椅子。

 

她的脸庞，簌簌的眼泪落下，她压低声音，坐在那儿，浑身颤抖着抽泣着，抽泣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她压不住了。终于，“啊……”，她握紧拳头大声地哭喊，身体内的委屈和愤怒，喷发而出。

 

我被吓醒了，好像做了场噩梦。我有段时间没有在深夜被吵醒过。因我早适应了客厅的强光，睡觉的时候若灯不亮着，我还睡不着呢；而且，她的两个孩子晚上都睡得挺好，从不哭闹；更重要的是，现在这个家，已听不到剧烈的晃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