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风尘仆仆的我回到顶楼的家门口。之后,你用一把锋利的刀刺入了我的心。
防盗门开着一道缝。优雅的舞曲从门缝里传出来,是从我心仪的木质2.0声道音箱里传出来的。
我看见老婆穿着吊带的丝质睡衣在客厅里跳舞,袒胸露背的,好不沉醉。
“妈妈,你在抱着谁跳舞呀?”
“你不认识的。乖,一边玩去。小心妈妈碰到你。”
我和你还能爱上几个回合?
抱着照片跳舞?实在是想入非非的刺激。
好了,我可以进门了,这是我的家。
我故意不看你抱着谁。
但我感觉到你把那张照片塞到了胸罩里。
“不是明天才回来吗?”
“为什么?你不想我今天回来?”
“爸爸,有没有好玩的——有没有好吃的?”
我把旅行箱故意推倒在地。屋子里依然是原来的样子,但是空气的味道变了。
“吃饭了吗?我给你做碗面吧?”
“不用。我自己做就好了。”
“你会做面?你要是能做面,我从顶楼跳下去都摔不死。”
“那你现在就跳啊。现在就跳啊。”
“你先做碗面给我看看。只要不是浆糊,我就认可你的厨艺。”
我悻悻地走向厨房。不知为什么,我竟然做出了像样的一碗面来。也许因为老婆做的时候,老围在她身边看的缘故。
“看来,我今天非表演这个跳楼的杂技不可了?”
“是啊,命该如此。”
“那我就要永远离开你了。”
“你早已离开我。”
“你在说什么?老公。”
“别,我不是你老公。”
“好,我也不是你老婆。”
“你终于承认了?”
“跳就跳,你可别后悔!”
“笑话。绝不后悔!”
她冲进了卧室,我听见了窗户被愤怒地拉开的声音……
孩子在哭。
一瞬间,整个世界都没了。
我呆立在宇宙的混沌之中。
过了很久很久,老婆重新出现在我面前:“老公,我们离婚吧。对不起。”
我松松垮垮地抱住她。
她的眼泪滑落在我的耳边。我说:
“我们好默契。”
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2)
那是你到公司上班的第一天。
我一眼就看上了你。
你也很快发现了我。
第三天,你就给我买盒饭了。
那时,我和父母住在一起。每天的行程他们都了如指掌。我要把你带回家可真不容易。
冷不丁地带个女孩子回家,他们守旧的思想会轻易饶了我吗?你定然会给他们留下随随便便的印象,怕是再也入不了我的家门。可不把你带回家,我又舍不得让你留宿其他地方,我想让你时刻都在我的身边。况且,你也非黏着我不可。
“下班了?李刚?”
“嗯。今天风真大。”
“是啊。怎么还拖那么大一个旅行箱,还挺沉。准备出差?”门卫贼溜溜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不,准备旅游一次。”
“老板准你走吗?我来帮你吧,这是装了多少东西。”
“好了,王叔,不用了,你守着门吧,我能行,谢了。”
我虽然躲过了保安这一关,但他依然像鹰一样盯着我。他用他的意念和思想拉开了我的箱子。但他没能看见里面究竟装着什么。我真庆幸人类还没有进化到那个级别。
“呦,这么大一个红箱子,还是名牌啊,‘外交官’,不错,不错。”妹妹见我进门就扑了上来,“你不是有一个旅行箱嘛,干嘛又买一个?”
“那个有点小。”
老爸坐在沙发上看书,看也没看我,一本正经的。
老妈边嗑瓜子边看电视,也没看我。估计剧情把她吸住了。
只有妹妹很热情。可我也不敢跟她闲扯,直接进了卧室。我把旅行箱轻轻地平放在地上,我把拉链拉开,蜷缩在里面的美人鱼终于打了一下挺,蹦了出来。
“原来是金屋藏娇啊,呵呵呵。”一条门缝越开越大,妹妹捂着嘴钻了进来。
“你能不能小声点?”
“哥,我不能,你答应我的事情办好了吗?”
“你别要挟我,小心我杀人灭口。”
“先别杀我,我还想多看嫂子一眼,还挺漂亮的嘛,哥,你的眼光还算不错。”
是不错,我们在半年后接受了应有的惩罚。
你藏在旅行箱里偷渡的那段日子,我可真是提心吊胆,像真的有警察在后面追我。我们做下此等犯法的事情,受到的惩罚竟然是一张婚姻逮捕令。
(3)
大学里的恋情我是没有尝过,因此,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我真痛恨我自己,竟然没能考上大学。如果我能进入大学,或许我会在校园里遇见你,而你也会彻底的属于我。我知道,既然有缘,定然会相遇。
但这个缘分就像被咬了一口的苹果,不再那么圆,不再那么饱满如初。是啊,三年,他陪伴了你整整三年。在这三年里,可以做很多事情,比如一起读《羊脂球》,一起看电影,你帮他洗内衣,他给你做饭,你给他铺床单,他给你拉拉链。
去年中秋节的第二天晚上,月亮似乎更加明亮。
他来了。是你告诉我的。
你们吻了对方,抱得那么紧。至于是谁主动的,我不想深究。因为干柴烈火,不好评判。
本来我不想看这个监控录像的,但我还是忍不住看了,是在一个星期以后。当时,我是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的,我感觉自己都快要爆炸了。
我在家里安装摄像头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的,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担心小偷的非法入侵。希望你能夜夜睡得香甜安稳。万万没想到,派上了这么一个龌龊的用场。至于你们离开家后还做了些什么,我当然知道——是去和其他同学会合呀。
接下来,我把存在电脑里的监控录像全部删除、彻底粉碎。
我把偷偷装上的摄像头全部从墙角拆了下来。
这一切活动,都神不知鬼不觉的。似乎在我的生命里根本就没演过这一段。既然是梦幻的戏剧,自然会随着时间的流逝灰飞烟灭。
我每天晚上睡不着,对着月亮发呆的时候,总对自己说:今年中秋简直无聊透了,老是一家三口吃月饼,赏嫦娥。
我们住在顶楼,看月亮是方便,上下楼却不方便,因为没有可以提供上上下下快感的电梯。谁也不想来我家,连我的老爸老妈也不想。更别说其他什么人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愿意闯入我们的生活,给我们带来一段难忘的生活小插曲。
嗯,就让无聊持续吧,生活持续吧。就这样,不改变,一直到死。
(4)
后来,我的生活变了,我爱上了打羽毛球。每天都打。我叫上一个男同事甩开膀子抡圆了打。曾经有一次,因为力量巨大,速度太快,躲也躲不开,反手挥拍也来不及了,羽毛球的屁股正中他的鼻子。过了一会儿,竟然流出了一丝黑红的鼻血。
他抬起血鼻子冲着我嚷:“你疯了?把一个棉花一样的羽毛球打成个小石头,你把我打残了,我儿子饶不了你。”
同事数落我,咒骂我,他愤怒至极,发誓再也不跟我打球了。
我心里却舒坦得很,幸灾乐祸的。我也觉得自己好变态啊。
再后来,我主动请求调到外地工作。我跟领导说想多挣几个补助,这不是还得供养儿子嘛。老婆也没多说,一个劲儿地忙上忙下,给我准备行囊。牙刷药膏、毛巾香皂、内衣袜子、衬衫领带、西服拖鞋,她甚至把冬天穿的呢大衣都放进了旅行箱里。整整两个箱子,快挤爆了。
好吧,今年秋天我不会回来的。也许,今年冬天我也不会回来了。我的儿子会忘了我长什么样,直到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我一个人在外地很孤独,越孤独越会忘了老婆和儿子。就算再孤独,我也不敢叫同事陪我打球了,我知道我会经常发狠的。
我的工作很顺利,奖金确实有,一个月二百元,而且年底才发。直到有一天下班后,平静的生活泛起了波澜。
有一个男人,截住了我的去路。他和我年纪差不多,但他膀大腰圆、高大威猛。黑得发亮的头发硬硬的竖起来,随风摆动。
“好小子,你闷声不吭的,好享受啊,你劫了我的货,你知道,这么多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我慌了:“哥们,你是哪条道上的?”
“少跟我装糊涂!”
我本想跟他好好理论一下,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搞清楚。或许,他认错人了吧,或许,他的精神受到了什么严重的刺激?但他说:
“老子找的就是你,你这个狗杂种,糟践了我的好货。”
我正想跟他说,你是不是小时候古惑仔看多了。可他根本不给我喘息的机会,劈头盖脸就打过来。
等我缓过神来的时候,我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片白云,白云的周围高高低低排列着一圈人头。
真该死,因为这一顿莫名其妙的挨揍,脑子里某个久已关闭的记忆开关被打开了。一张男人的脸渐渐地浮现出来,在一瞬间,完成了快速的比对。
结果证明:这张古惑仔的脸就是我彻底粉碎、完全遗忘的监控录像里的那张令人心碎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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