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张扬个性的时代,这是一个聪明人的时代,这是一个大英雄真名士本色风流的时代,这是一个狂傲不羁的时代。
年少轻狂是一个阶段的标志,他属于青春,属于热血,属于我们只有一次且倍加真贵的青少年时代。
因为年少,所以,轻狂。
历史上的狂傲之士大多特立独行而又拥有某种特殊的智慧。
许由,一个听起来有些陌生的名字。当年,许由听说唐尧要把天下君王之位禅让给他,就认为这话污染了自己的耳朵,就跑到河边去洗耳。那个时候的中国古代,实行的是禅让制,唐尧乃圣明之君,他认为许由无论是德行还是才能都足以堪当大任。
没曾想,许由竟然觉得禅让天下这是在侮辱自己,呜呼哀哉,真是一个清高狂傲放荡不羁的名士许由。
颜蜀是齐国的隐士,有一次齐王召见他,他走到宫门口,便不再往里面走,也不下跪。
齐王手下人说:“颜蜀,过来过来。快来拜见我们大王,我们大王有很多领土和金银财宝,足以让你过上好的物质生活,做大官。”
颜蜀听完,没有动,现在原地笑了笑对齐王说:“过来过来,我是才子名士,如果你真的重视人才,那就应当从上面下来见我。但是现在我既不想做官,又不想过奢侈的生活。晚食以当肉,安步以当车是非常好的事。”
说完头也不回就走了,留下齐王众人在风中凌乱。
要是放在哪个脾气不好的国君身上,估计一刀就把颜蜀给咔嚓了。
一个心中没有天下,一个心中没有君王,他们真是狂的可以。
陶渊明以山水田园诗人闻名于世,虽然曾经出仕做过彭泽县令,但后来隐居于田野,不再出仕。陶渊明生性寡淡傲慢,不慕名,不求利,不谄官,不媚权。口出狂言辱骂上司乃“乡里小儿”,不愿为五斗米而折腰事权,愤然辞职而去。
梁漱溟,一个学贯中西的国宝级大师。珍珠港事件之后,日本进攻香港。旅居在香港的文化界人士乘船回国,轮船在有日本飞机轰炸的情况下航行,许多人因此而彻夜难眠睡不着觉。唯有梁漱溟,不仅睡得香,还打呼噜。有人问他为什么能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睡的这么香?他老人家十分自信的说:“你放心,我不会死,我死了中国就完了。有我在,中国就在,天要亡我中华,方会取我首级。”
梁漱溟,有这个资格和资本,如此评价自己。
吴宓,字雨僧,在当时那个学人辈出高手如云的时代,也是一位狂士。
他是研究《红楼梦》的权威专家学者。
他和胡适各自主持了一个刊物,双方对立而为。有一次聚会,胡适问他:“你主持那个刊物,有什么阴谋吗?”大家都很担心吴宓,因为众所周知,胡适本身就是一位恃才傲物不将别人放在眼里的“狂痴”。很明显,胡适是在故意刁难吴宓,没想到吴宓很冷静的回答说:“有。”举坐皆惊。
胡适又问:“可以说出来吗?”吴宓不紧不慢的回答:“杀胡适!”你没有听错,就是杀胡适。面对一位如此充满才气而又可爱的人,纵然犀利博学如胡适者,也只能敬仰有佳。
有一次在昆明的大街上,吴宓看到一家饭店,名叫“潇湘别馆”。吴老不由分说,拄着拐杖进了饭店,就是乱砸乱扔,口里还骂着:“林姑娘住的地方,岂能让你们这些凡夫俗子给玷污了!”老板听说眼前的老头是大名鼎鼎的吴宓,只得让人取下招牌给换了。
吴宓研究《红楼梦》,钟情于林姑娘。经常以林黛玉的知己自居,岂能容他人亵渎践踏?
刘文典,名字挺有诗意,老头儿瘦骨嶙峋,看起来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但是我觉得他是典型的狂人。当年,任大学教授时,凡是刘文典讲课,台下便座无虚席。
有一次,刘文典讲述《红楼梦》的“观世音菩萨”真谛要义。从教室换到小礼堂,从小礼堂换到大礼堂,最后换到了操场,因为来听课的人数越来越多。
讲着讲着,下起了小雨,但是台下没有一个人离开。刘文典讲着,问道:“雨僧兄以为如何?”站在最后一排的吴宓忙恭敬的答道:“甚是,甚是。”
连吴宓都不放在眼里,可见刘文典狂之程度非同一般。
还有一次,日本飞机轰炸,大家跑往防空洞躲避。走到半路,刘文典突然想到,陈寅恪还在屋里没有出来。连忙带了几个学生折返而去,学生一边搀着陈寅恪,一边搀着他,刘文典大声说道:“不要管我,保护国粹,国粹要紧。”走到半道上,看到同样跑在前面的新派作家沈从文,于是跑到前面大声斥责:“你跑那么快干什么?我是为全国人民跑,我死了,就没有人能够讲《庄子》了。你是为什么而跑啊?”
这还不算,刘文典曾经放言:“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人懂《庄子》,一个是我刘某人,另一个就是庄周本人。”不知道听到此话的于丹阿姨,当作何感想。
更有甚者,当年曾因教育理念不同而与蒋介石大打出手,据传蒋介石给了他一个耳光,刘文典踹了蒋介石一脚。但是,奇怪的是,蒋介石竟然没有打击报复,而是将其关了一段时间,最后不了了之。
放眼当时之全国,仅此一例。放在而今之社会,那是不敢想象的。
近代狂人李敖,真乃文化界鼓吹太平盛世的一股清流。他直言骂国民党是“乌龟王八蛋”。为了争取台湾的言论自由,多次入狱。他写了一百多本书,有九十六本遭到查禁,创造了个人出版被禁书数量的最高记录。他写过一首诗:
直笔第一流,慷慨赋同仇。
有话大家写,清算蒋光头。
他还写了一本关于蒋介石的书,名字叫《清算蒋光头》,听听这首诗,再看看这个书名,李敖的狂气可见一般。
蒋介石曾经想收编李敖,使其归顺自己,为我所用。
不曾想,李敖并不买账。有人让他加入国民党,可是无论谁劝他,都被拒绝,宁愿坐牢,死活不肯定加入。
蒋介石在台上,他骂蒋介石。蒋经国上台,他骂蒋经国,还在蒋经国在世掌权之时,写了一部《蒋经国之死》。陈水扁,李登辉,谁上台,他就骂谁。
他老人家还有一句名言:“没有我李敖在这儿,就没有台湾今天的言论自由。”
有人问他最崇拜的人是谁?
他说:“当我想见我崇拜的人时,我就去照镜子。”这话,还真不吹。李敖的确为了争取台湾的言论自由,尽心尽力。在他心里,真的就只有自己,他认为自己文采古今第一,无人能出其左右。
晚年的李敖,虽是耄耋之年,但依然英气逼人,批评起来毫不留情,绝不手软。
如今的这个世界,缺少了李敖,还真有几分不大习惯。
面对这么多的狂人前辈,我们内心真的有些发虚。
论才能,我们相距甚远。论胆识,我们不及万一,论担当,我们难言责任。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可以狂的,因为我们年轻,年轻就是资本,我们的这种狂,是年少轻狂。
其实,狂不是项羽的骄傲自大,不是袁绍的自以为是,更不是董卓的飞扬跋扈。
狂是一种霸气,一种气质,一种勇气,一种自信。如果你敢做他人不敢做之事,敢说他人不敢说之言,那么你可以狂,而且狂的有理,狂的有据。
李宇春可以狂,因为她的装扮总是那么得张扬个性,彰显青春活力。一副看起来有些冷峻的眼神,极具杀伤力,她也经过多年的努力,从超级女声,成为了全能艺人。
韩寒可以狂,他对中国教育制服的批判让众人震惊。他从一个一文不名的高中辍学者,一步步靠着自己的天分和努力,成为了全民公知。
周杰伦也可以狂,从一个普通的打工仔,到全民偶像,歌坛天王,除了音乐天分之外,更多的是自己后天惊人的付出和辛勤的努力。
他们都是那种敢于打破宁静,打破规则,不墨守成规而且敢于开拓的年轻精英,那种历经阵痛的经历,也是他们足以笑傲江湖张狂度世的资本。
年少轻狂不是无知叛逆,不是社会结拜的情意,不是拉帮结派的草台,那是一种内心挣扎而外表安定的修为,那是一种气场,一种由内而外的煞气。
那时候,文人还是以治学为主业,文人群体也还没有精神堕落,受世人尊重,被后人追捧。
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贩夫走卒,内心里多少都是敬重三分。
文人很穷,内心却很富有。文人没权,内心却清高孤傲。文人很瘦,内心却有国仇家恨百万雄兵。
年少轻狂不是盲目的夜郎自大,不是一味愚蠢地自以为是,不是是非莫辩满腔激情。它是一种睿智,一种豁达,一种审视自己之后的自知之明。
曾几何时,士,是一个受人敬仰,令人顶礼膜拜的群体。
现如今,社会风气变化太快,士林凋零,狂士不再。我们唯有在历史中,探寻一二,聊以自慰。
那是一个无法复制的时代,一个神话般的时代,一个可以自由选择生死的时代。
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
现代人那些天天狂妄自大之人,往往没有什么本事。而有资格狂的人,反而却很谦逊。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奇怪的现象。国人大多不能正确的认识自己,不能对自己有一个公平合理的认知。盲目的狂妄自大,只能成为跳梁小丑,被人贻笑大方。
在不可重来的人生中,希望每个人都能够活出自己内心最真实的自己,做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世俗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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