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清在哪里匆匆一瞥的一幅画,约莫零号图纸的尺寸,金色边框的装裱,满幅开满了白色的花。像是广玉兰的花型,大朵大朵的,白色是那种米白到玉白之间深深浅浅的过度,鲜见绿叶和枝干。一段时间,这幅画的印记一直盘旋我的脑海。我很是奇怪,那画到底是表达了什么,让我念念不忘。
依稀记得是某个陈列室或博物馆,有一些装裱精湛的油画,有的悬挂在墙上,有的堆在地上。油画都是用色大胆,浓烈厚重,而它苍白、素净,或许是在浓墨重彩之中的一抹淡色使它脱颖而出,迅速牢牢锁住我的视线并占据我的脑膜记忆细胞。记得那花已然完全盛开,越过全盛期的那种绽放:舒展、稳定,那些花瓣,如唐代仕女的手指,丰腴、优雅。 花瓣的各种姿态使得画面显得非常丰富,而白色的基调又使画面变得淡雅、沉静,舒缓细弱的线条勾勒出几许忧伤。无从得知这幅画的标题,细细捕捉内心的感受,摄人心魄的竟是这种荼蘼时刻,荼靡之美!
荼靡之美是张扬的,那些花瓣和枝条,已经极尽全力舒展到极致。如一位资深的舞者,在上场的瞬间,即便是音乐平缓、表情冷峻,亦步亦趋的舞步,悬浮一般停滞的手臂,依然看到舞者张扬的内心,和即将开始的表达和征服,去走向舞曲的高潮,走向早已安排的落幕。是“或如一夜春分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张扬,是“风驱急雨洒高城,云压轻雷殷地声”的张扬,铺天盖地,刻不容缓,勿容置疑。
荼靡之美是丰富的。且不说秋叶般完胜春华的厚重,更是经历了一朵花开的轮回。孕育,吐蕊、绽放,春去秋来,日月星辰,人间烟火气息,欢歌笑语眼泪,被侵染得如“平沙万幕,八门五花”,琳琅珪壁。这种斑斓不是春天花园里的缤缤纷纷,不是秋天的晚霞般火一般浓烈,而是侵入皮囊,深入血脉,像一张陈旧的被渲染的画布,让你似乎可以看见那些颜色像血液一样涌动,发出汩汩的声响。这些声音已然律动成章,穿越绵延的时光隧道,去触摸古希腊阳光普照的大街上,衣着褴褛的苏格拉底的足迹,膜拜那摧枯拉朽的智慧光芒。
荼靡之美是沉默的。独自绽放,独自浅唱低吟,独自静守时光,渐渐地沉默代替了所有。当沉默开始,便听见了所有的声音。富人的欢歌和呵斥,穷人的哀嚎和乞求;智人的连珠妙语,愚者的荒诞不经;听见种子发芽,植物生长;也听见诗歌和音乐,和古老的月光一泻千里,洒向大地。当沉默开始,身体已经离开了昏暗阴冷的洞穴,飘扬在兔毛的顶端,沐浴着光明和温暖。当沉默开始,灵魂便被唤醒,被滋养,破茧成蝶,扶摇而上。草长莺飞,斗转星移。
荼靡之美,是生命的另一个维度,簇拥着流光溢彩,粉墨登场。
披荆斩棘,溯游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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