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深渊》四
（四）画眉深浅入时无
海棠可以克制自己的爱。她不能！永远也不能伤害梅！她已经欠了梅那么多了！
海棠还感觉友情比爱情少见得多，珍贵得多！
海棠的一生就只遇见了和梅这一次真正的友谊！但爱情，似乎太泛滥了。泛滥到海棠分辨不出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
就像张小娴曾经说的经典爱情金句那样：深情是我担不起的重担，情话只是偶然兑现的谎言。
可不是，在这个爱情成为了快餐的年代，海棠已经不能相信爱情，更认不清爱情，所以她只能像木子美那样追逐一夜情，尽管她还没有像木子美那样饱览天下秀色。但海棠却忽然对男色失了兴趣！她真的不明白是什么样的动力驱使木子美的性趣持久不衰！
海棠清楚记得在经历文峰只后，自己分明还是对爱情怀着美好的期望。但在经历了高天之后，海棠幡然醒悟，所谓的爱情也不过是男人消遣的方式之一。就像诸如声色犬马四类，色不过是其中的一种。
女人如果到了三十岁还对爱情抱有幻想，那就不是简单的弱智了！聪明如我，怎么还要渴望爱情呢？
海棠正这样想着的时候，又收到了一个男人的约会消息！
海棠恼恨异常，不是恼恨别人，只是恼恨自己。是自己把自己推到了供无聊男人选择的平台！
男人只有给予女人婚姻才算真正的爱情。海棠这样告诉自己。也在文章里这样告诉读者。
海棠就这样在键盘上敲打着自己的感受。没有白天也没有黑夜。反正是累了就歇，饿了就吃，困了就睡。丈夫依然在他的世界里昏天暗地着。
人们都说，男人是天，女人是地。海棠的天一直不开眼，所以海棠的地也是一片灰暗。海棠不知道希望在哪里！海棠的世界一片混沌。
就在海棠绝望地甚至感觉不到活着的意义的时候，海棠忽然又落入了一团乱麻中。丈夫被抓进了派出所。电话来通知她去交罚款。五千！哪里去找五千啊！可是如果不去领他出来，关他半个月下来，他那本不牢固的工作岗位准会被别人取代！
海棠还期望一个奇迹，那就是丈夫可以悔改。尽管悔改在丈夫的嘴里早已是屡见不鲜的话题，但海棠还是不能绝望。希望都是自己给予的，也只有自己可以给予。
海棠始终找不出可以借钱给自己的朋友。这几年她沉浸在网络世界里，网恋，写作，几乎隔绝了世界。
人们都说金钱永远都是试探爱情是否真诚的最好物质。可海棠从来都不以为然。海棠一直认为爱或者喜欢必须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何况用金钱试探男人，首先就贬低了自己，是直接把自己也许残存的尊严彻底丧失掉。
尽管粉丝一大串，海棠仍是找不到借钱的对象。
海棠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周凌清，不是想试探，而是信任。她相信周凌清一定会帮助她。但依周凌清的性格，帮助完了，也许他也会随之消失。海棠还是不愿意放弃这虚幻的感觉，哪怕就让他在那里永远没有希望地坚持等待着。海棠能够有满足的感觉。若是永远失去周凌清才是海棠最痛苦的事情。
海棠更不能跟梅借，因为海棠绝不会留给她误会自己的把柄。
何况，有半年多了，梅和周凌清像商量好了似的，同时停止了消息。海棠期望他们平静快乐，所以海棠尽量不让自己去打扰她爱着的朋友。
最终，海棠终于咬牙使用高利贷的时候，海棠甚至感觉了生活的残酷。
丈夫出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跪在了海棠面前悔改。
海棠默然转身：“随你吧，你要是还执迷不悟的话，我们也许真的是走到头了。”
对于丈夫的悔改，海棠还是满怀希望的，绝想不到丈夫的赌瘾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程度。
当丈夫再次拿着刚领的工资再次消失的时候，海棠终于绝望了。因为这工资是他们全家的吃饭钱，也是小囡囡下个月的入托费用。
这一天是个阴郁寒冷的日子。取暖炉子也断了煤炭来源。再过半个月，女儿也该交学费了。
这一天还是海棠和丈夫的结婚纪念日。是她努力抗拒父母亲人们的压力远涉几千里把自己嫁给他的男人。当年，他的帅气、热情和幽默吸引着海棠，吸引她当然还有他有稳定的工作。
五年前的这一天，海棠耳边响着丈夫的誓言，他允诺过说一定要让海棠幸福。
五年前的这一天，海棠成为了他的新娘。
五年后的今天，他的电话关机，人也没了踪影。
海棠只感觉浑身哪里都疼。海棠知道自己发烧了，随便找了点退烧药，海棠只能懒懒地蜷在被窝里取暖。
万念俱灰！
海棠已经没有了泪水。
手指僵硬，支撑着写了三份离婚协议。海棠等待着他回来签字。
迷迷糊糊中，电视忽然被打开了。海棠只是惊异他今天怎么回来的这样早？难道是他还能记起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吗？腊月二十四！
电视里面的节目是天天饮食。毕竟快过年了啊！
欢快的乐曲在播放着，里面的人们都在演绎着色香味俱佳的人生。但海棠的心境还是好不起来。也许是他故意的吧，声音逐渐变得愈发响亮起来。
海棠漠然盯着屏幕，似乎里面的烟火气息满溢，海棠感觉饥肠咕噜起来。可不是，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丈夫适时出现了，他满脸堆笑，抱着海棠进了饭厅，然后变戏法一样口中念念有词：“亲爱的！请闭上眼睛。小盆小盆叮当响，肉鱼馒头一齐长！长！长！长！好了，睁开吧。”
泪光迷蒙中，海棠看到了一桌子热气腾腾的饭菜。
“老婆大人，这是我送给你的结婚纪念礼物。请笑纳！原谅我的无知麻木好吗？从今天起，我一定戒赌。像你希望的那样做个站得直立得正的男人！负起我该负的责任。”
海棠的泪水终于扑簌。这个男人终于长大了！
哽咽着吞咽着他夹过来的少盐无油的美味，眼泪越发不争气汹涌起来。
伸手抹泪的瞬间，海棠才发现这一切竟然是南柯一梦。而那个男人也真的回来了，因为夜战斗的疲劳，正蜷在另一个房间里打着轰天的呼噜。
拿出结婚证，海棠忽然间觉得无所适从了。
这个男人，肯定不会轻易同意离婚！
海棠沉浸在无助里无力自拔！可恨的梅竟然也像在人间蒸发了一般。
想到了梅，海棠又鬼使神差一般打开了电脑。
打开QQ，梅的头像依然安静而灰暗。
海棠突然又想起了三毛的绝望与挣扎。但她起码有过真正的爱情！可自己呢？海棠甚至再找不到欺骗自己的理由。
海棠想着文蜂的疯狂和勇敢，是的，他是勇敢的，他有勇气选择自己的出路。也许，天堂也是海棠唯一的出路。
海棠开始想象着自己走后的事情，只是可怜了囡囡！
海棠开始给自己安排后事，她首先给囡囡的姑姑写了一封长信，托她帮助抚养囡囡，如果不行，就直接送福利院也行。
对于丈夫，海棠觉得已经没有什么话可以跟他说了。
海棠最终给周凌清留了言。她说凌清，其实你的妻子很幸福。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和梅其实是多年前就认识的。只是直到前年我们才联系上，也是她让我认识了你。海棠还说，凌清，我深深祝福你。以后就把我一起忘掉吧，重新开始你的生活。
海棠希望周凌清此刻在线，就那样趴在键盘边漫无目的地等待着。不觉眼泪又像断了线的珍珠纷纷滚落。
海棠擦了泪，正准备下线，周凌清的头像忽然跳跃起来：海棠！别走！我几乎天天在这里等你，终于等来你了。你怎么经常换号码啊？梅留下的号码也是打不通。告诉我你现在的手机号码，我现在就要听你说话。你怎么了？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啊？不就是他不正干吗？可是你要明白，他不爱你，不珍惜你，可你还有亲人和朋友的爱是吗？
我曾经给你发了好多消息，告诉你梅她离去了，是再生障碍性贫血，终于医治无效。难道你都没有收到吗？
海棠，我现在有资格对你求婚了。给我一段时间，等过了一年守孝期我就娶你。海棠，离开他，嫁给我好不好？
我的手机号码一直没敢改变，就只为等你。只是，我现在已经变成穷人了，梅的病花干了我所有的积蓄。但我不会让你挨饿的，我还是有能力给你奢华的鸳鸯浴。哪怕是一次！
海棠，就是在梅生病的日子，我也没有停止过想你，海棠，我真的爱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海棠坐在电脑前，仿佛对着一枚炸弹，不敢动也不敢呼吸。
最终，海棠还是问了：梅她没有给我留下只言片语吗？
怎么没留！她最后在病床上给你写了很长很长的信。她说你有一天一定会来看望她的灵魂的。海棠，你会来吗？我和梅在南京老家等你。答应我，海棠。好好活着！
海棠沉默了许久，才说：好，你等我决定。
海棠突然出了一身冷汗，打了个寒战后，蓦然惊醒，原来又是一场恶梦。
海棠为自己心底这恶毒的念头汗颜。难道自己希望梅死掉吗？否则怎么会有这样荒唐的梦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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