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早起

偶尔的一个夏天早晨，因为工作需要早起。五点半就起床了。走在马路上也还只是六点出头。清晨的空气沁人心脾。而我的脑海，全是关于爸妈的早起故事。

我出生在八十年代的湘西，那个年代爸妈这辈人是经历过兄弟姊妹多，挨饿受冻，修铁路，上三线，人民公社，集体耕作，公分制，打倒资本主义，打倒投机倒把的。

在我还小的时候，爸妈需要养三个孩子，供我们读书，帮奶奶分担农活，攒钱修房子，借钱修房子还债。而爸妈两个人都是穷家庭出身，可谓没有一点家底，两个人的文化水平都有限。妈妈是家庭中的老二，下面还有三个妹妹，外公瘦小早逝，妈妈帮外婆带妹妹，而且早早订婚出嫁到爸爸这边。妈妈从来没有上过学。爸爸是家庭中的老三，爷爷腿瘸早逝，奶奶一人抚养五娃，大儿子读书当兵去了，二女儿恢复高考后考上大学去读医去了，老三是爸爸，老四是爸爸的妹妹，也在读书，后面考上了师范当了老师。老五是爸爸的弟弟，半聋半哑的残疾，也上了学。因为老大老二都要么读书，要么去了异地，弟妹还小又残疾，爸爸成了奶奶家中顶梁柱，虽然奶奶也送爸爸去念书，爸爸却无法安心读书，因为爸爸天天要想着家里的农活要分担。例如每天早上读书到学校前要把牛和鸭赶到学校旁边的农田放牛放鸭，放学要负责赶回家。所以上课总是要惦记着牛和鸭。终于有一次，鸭子丢了一只被奶奶骂，爸爸终于下定决心不上学了，安心帮奶奶干活养家。那年爸爸才读二年级。所以爸爸的文化水平也就停止在认识少量字上。而且为了挑起养家重任，爸爸最早成家。因为那个年代，讨个媳妇不用花啥成本，还能让媳妇一起干活。更何况妈妈家庭也不富裕，不需要啥礼金，还能取回一个能干媳妇。就这样爸爸中五姊妹中最早结婚成家。

爸妈那个年代是非常辛苦的。就这样两个家庭背景的人结婚，还生了三个孩子，跟奶奶住着不分家是不长久的。房子根本不够住。所以爸妈只能挣钱修自己的房子。于是，帮奶奶干活，养娃，供娃读书，修房便成了压在爸妈身上的四座大山。而且还是在吃不饱饿肚子的旧社会。而且还没有啥文化。

所以爸妈只能比别人干更多活，除此之外，别无出路。

我可以先说说爸妈到成果，这样更容易理解爸妈的付出之大。爸妈这辈子养大了三个孩子，全部在城里念书，全部大专大学毕业（要知道在那个年代，农村娃娃读了初中考个中专就已经名扬四海，全村皆知了，大多数孩子读完初中已经很不错了，辍学的也不少）；修了两栋砖瓦房（八十年代很少有人修得起砖瓦房，九十年代叶很少有人盖三层楼的砖瓦房）。一栋在我出生那年的四缝三间的平房，一栋在我初三那年建的三层楼的独栋。帮奶奶分担农活一辈子，养奶奶老直到奶奶过世。

他们是如何做到的呢？没有啥文化，没工作单位，全靠勤奋。面朝黄土背朝天。养猪养鸡养鸭，白天去队里干活挣工分，晚上把一大车大石头用铁锤锤成小石子建瓯卖，挣差价。种橘桔子，种稻谷，种油菜，种西瓜，种辣椒蔬菜，种甘蔗，卖了换钱回。爸爸还开过拖拉机拉砖，开四轮摩托送客赚钱，妈妈还做过一段时间菜生意，在街上路边拉着板车进菜卖菜。也有冒险爬火车去异地贩卖猪油的经历。

有些事情是我太小没记忆，妈妈时常跟我说的一些故事，有些是我从小亲眼看见亲自经历的。没有哪件是不辛苦的。一年四季，忙个不停。一天24小时，每天睡觉4-5小时是常态。妈妈因为老是弓腰劳作以及挑重担而腰椎出了问题，时不时腰会直不起来；爸爸因为总是不能按时吃饭的患上慢性胃炎。这些问题再他们已经步入70岁到今天，也一直困扰他们。无法治愈。

所以我们仨从小就看到父母的艰辛，一直就在读书和帮做家务，力所能及的帮做农活中切换。我们养成了一些习惯。例如好吃的菜留给爸妈多一点，上桌前先给父母盛饭，因为知道他们太辛苦。在爸妈很晚回家时会一直热着饭菜，直到他们到家，马上端上桌。在他们吃饭时就去打洗脸水洗脚水，拿好衣服鞋子备着他们换用。哥哥姐姐会轮流炒菜做饭，我则主打打扫卫生和洗衣。周末姐姐和我要去田间扯猪草，然后洗切煮给猪吃，哥哥则负责挑担锄挖类下地活多一些。到了夏天农忙，则全部要下地收割。小孩割捧送稻谷，大人打稻谷和挑送回家，家里留个老人或小一点的孩子晒谷搞饭。

而更多的日常是妈妈每天四五点起床给我们煮早餐，备午饭，给猪喂食。天亮前忙完所有家务后好出去干活。因为我们仨要走40分钟左右去城里学校念书，所以比别的孩子要花更多时间在路上。遇上冬天，谁都不想在漆黑冷冻的凌晨四五点起床，而妈妈则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如此时间起床，没有闹钟的日子，她白天劳作再累，晚上忙到再晚也不敢睡个安稳觉，从来没有因为她自己晚起而让我们迟到。因为她就没有一次会晚起。现在的我已经身为人母，也工作多年，却很少有那么早起的动力和勇气，所以我越发感受到父母辈为我们的付出如此伟大。

关于爸妈还有很多辛苦的故事。在我有空的时候再慢慢记忆和记录。爸妈的生活是艰辛的，但整体他们的成绩是值得骄傲的。在我们眼中，是无人能超越的优秀。他们的一些品质也在我们身上有传承，虽然我们都没有他们那么优秀，但都不会影响他们的成绩。值得我们永远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