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姐在“指挥”
1.第一天
一大早上班来到检验车间,小米就神神秘秘的把我拉到一边,她跟我耳语,小声的对我说,住门卫室的成治怎么在打包行李呢?门卫室里都已经理空了,他是不是辞工不干了?
我感到很突然,对小米说,你是不是看错了,你别瞎说,昨天二老板还要他来检验车间甩油洗料呢,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辞工?你有没有搞错啊?!
小米一脸的认真样,她说,我不会看错的,不信你自己去看看,我估计是二老板安排他今天来检验车间甩油洗料,他不想来洗料,所以不干了吧。
昨天下午,二老板确实领着厂里的电工兼门卫成治来到检验车间,二老板是直接把成治带到了车间那头甩油的地方,我们听见他交代成治熟悉一下甩油的流程,还交代两位甩油的师傅教教成治。
事情的起因是,铝料车间那边忙碌,负责甩油洗料的那个“胖子”忙得脚不沾地,总喊自己身体吃不消,他找了管生产的二老板,要求他派个人每个周末去帮他两天。由于给铝料甩油更复杂,“胖子”要求帮忙的人必须要熟悉铝料甩油的流程。
整个厂里,符合“胖子”要求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我们检验车间的甩油师傅“神经质”(小米给检验车间里一个中年男人取的外号),因为他以前就是给铝料甩油的,几个月前,因为检验车间缺人手,他才被二老板调到我们检验车间的。
可是我们检验车间里的甩油工作也要两个人配合着做才行,二老板既要满足“胖子”的要求,又不能影响检验车间的事情,于是瞄上了在厂里“打杂”的电工兼门卫成治。二老板要成治每周的周六周日来检验车间帮忙洗料甩油。
又不是天天要来洗料,成治会因为二老板的这个安排就辞工回家吗?我不相信,厂里要成治做的工作是电工和门卫,给成治的工资也是电工和门卫的,是两份,总共七千块。住门卫室他还省了房租费。
“成治会因为每周两天的检验车间甩油就辞工吗?不可能吧?!”我对小米说,“今天他应该要来检验车间甩油的,等一下看他来不来就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辞工了。”
小米说,肯定是那个“神经质”夸张地跟成治说了些什么,把人家成治给吓跑了,昨天下午我都看见了,他们在一起说话说了好久好久……
阿英拉着一铁盒镙帽来到检验车间时,小米问阿英说,你老公的堂弟成治是不是辞工了?我今天早上看到他在打包行李。
阿英回答说,他是不做了,他说老板让他改行甩油洗料,以后一个月的工资变成了4000元,他不想做了。
阿英说话的时候,露出了她那排好看的小牙齿,脸上依然挂着她贯有的笑容。
现实生活中,总有些人,无论面对什么人,面对什么事,脸上总会挂着笑,那种笑脸,总给人一种“卑微”不自然的感觉。
第一次见到阿英的笑脸时,我就有一种感觉,感觉她笑的卑微不自然。后来在厂里呆久了,才知道阿英一直是大家可怜的对象,她的老公腿有残疾,脾气性格还不好,她家的镙帽也“打”的不好,问题也最多……这大概就是她笑得不自然的原因吧。
小米听了成治辞工的原因,她“打抱不平”的脾气又上来了,她气愤的说,成治怎么这么傻呢!一个星期才帮两天忙,有什么关系呢,这段时间又不忙,他肯定是听了那个“神经质”的话,以为天天会要他洗料了,才想多了不干的,那个“神经质”真是个害人精……
阿英走后没过多久,二老板来到检验车间,他是过来交代挖料的阿明抽空帮助老师伯甩油洗料的。
小米趁机问二老板说,成治不来甩油了吗?他为什么不做了呀?
二老板笑着回答小米说,对,他辞工了,他说他身体不舒服 ,说肺部有问题,干不了,这个身体有问题嘛,我们就不能强求了人家非干不可了……
二老板走后,小米又开始说成治,说他傻傻的,都不知道想想七千块钱的工资,因为这么一点小事,说不干就不干好可惜。她又叨叨着说“神经质”坏,说他是害人的老鼠屎,搅坏了五金厂里的这锅粥。
下午下班的时候,我和小米看见二老板在锁厂大门。成治辞工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2.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说起成治辞工,小米突然就想不明白了,她问我说,老板为什么不留住成治呢?老师伯三番五次的要辞工,老板留了又留,最后老师伯不是一直在做着甩油的工作吗?还剩一个多月就搬厂了,如果老板留成治,打消他的顾虑,成治应该不会辞工的吧。
邓炫来检验车间“串门”。小米“唉声叹气”的对邓炫说,成治辞工了,你家机器上的灯不亮了你可以找二老板去修了,你的快递包裹送到了你要喊二老板帮你代收一下了……
邓炫被小米的话惹笑了,她打趣的对小米说,你莫杞人忧天嘛,厂里怎么会缺电工嘛 ,告诉你一个“内幕”,有消息说厂里原来的老电工要回来了,你的师傅蓉姐也会跟他着回厂里上班的哦……
听了邓炫的“内幕”,我和小米恍然大悟,难怪老板不挽留成治,因为老板本来就有“候补”,甚至根本就想要“候补”变成“正替”,难怪老板要安排成治来检验车间洗料,原来就是个套路,一旦成治肯来洗料了,也许就不会是暂时的。看来,小米这次误会了“神经质”,成治辞工跟他应该没有多大的关系。成治应该是听别人说过原来的老电工要回到厂里来,当二老板要他去洗料的时候,他干脆就找借口辞工不干了。
电工辞工了,原来的老电工当然可以名正言顺地回来,但是蓉姐回厂里来要来代替谁?!蓉姐又是何许人呢?
自从第一次从邓炫嘴里听说蓉姐要回来,小米就将成治辞工一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她的脑袋里取而代之的便是“大姐大”蓉姐,她每天闲聊的时候也是三句话不离“蓉姐”。
小米说,她和早已辞工走了的阿芳的检验“技术”是蓉姐教会的。今年年初,蓉姐来厂里呆了一个星期,就为了教会小米和阿芳做检验工作。
小米说,“神经质”不扫地,蓉姐回来看蓉姐不骂死他;洗好了料不通知写纸牌,蓉姐回来看不骂死他,肯定去老板那里报告让老板辞退他了……
小米说,这些生产镙帽的人,每次我们说他们的镙帽有点问题,他们都不服气,总说我们“瞎搞”“乱来”,对我们提出的问题也总是不引起重视,现在好了,蓉姐回来,说谁的成品有问题就有问题,说哪家的成品要不得就要不得,说要回收就“回收”,说是废品就是“废品”,哪个人敢吭声!以前有一对安徽来的夫妻,辞工走了,就是因为蓉姐说他家的成品有问题吵了架闹了矛盾才离开的。成品检验的时候双方若有分歧,闹到老板那里,老板都听她的,老板都给她撑腰……
小米的嘴里不断的蹦出“蓉姐”两个字,她蓉姐长蓉姐短的说个没完没了。受她的影响,我脑海里浮现出一个铁面无私,业务娴熟,领导有方的泼辣的蓉姐形象,我对蓉姐这个人顿时充满了好奇。
厂里面几乎人人都知道蓉姐要回来了,似乎是受小米感染,关于蓉姐的事情,大家七嘴八舌的总会说上几句,出于好奇,不爱八卦的我,也总会竖起耳朵听同事们谈论蓉姐。于是,我从大家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了蓉姐的一些事。
蓉姐是四川人,她是厂里的老员工,这个厂1999年搬至这个小村之前,蓉姐就在这个厂上班了,她在检验车间一直干到2017年的年底。
蓉姐之所以突然辞工,是因为有客户退货,大老板说了有伤蓉姐自尊的话。
据说,大老板特别喜欢“骂”厂里的工人,蓉姐也被骂过N多次。那次童师傅的成品发给客户之后,客户打来电话,说那批货口部不好,有些歪斜,大老板就骂了负责的蓉姐,还说蓉姐玩“猫腻”,故意放过某些人,蓉姐一气之下定决心要辞工,她忍气吞声,坚持上班上到了年底,放假后她打包好行李寄了快递,待人已经在回家的车上之后,她才打电话告诉大老板,她第二年不干了。大老板留她,说要给她加工资,她还是不干,老板只好请她回来帮忙带带两个新员工。
关于她的私生活,大家是这样说的,说她是离了婚的女人,她和厂里的电工“有情有义”的同居在一起,已经好多年了。至于她是因为和电工同居才离的婚,还是离了婚之后才跟电工同居的,大家就没有细说了。
关于与蓉姐同居的电工,大家轻描淡写的说,电工是本地人,是个有老婆的人,但这么多年他和蓉姐同居在一起,电工的老婆从来没有过来闹过,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奇怪的很。
蓉姐一年又一年的坚持在这个厂里不跳槽,她的电工“丈夫”又在厂里效力,厂老板对她特别优待,三老板将自己的办公室让了出来给他们居住,于是他们“夫妻”俩,免费吃厂里的饭,免费住厂里的房,他们几乎就是以厂为家了……
听说蓉姐在这个检验车间一呆就是近20年,我对她更加好奇起来,甚至有些佩服她。
要知道,检验镙帽的工作枯燥乏味的很,这项工作不但要担责任还会被人误解。再说,检验车间的工作环境实在太差了,车间的空气中弥漫着油分子,处处是肮脏的油污,还有震耳欲聋的高分贝的噪音……这样的环境,蓉姐居然会一做就是近20年,而且在离开了几个月之后,她居然还会想回来,真想不通她是居于什么理由回来的。
小米对于蓉姐的“要回来”,如鲠在喉,总忍不住要说,她对我说,看来老板不满意我们不跟着厂走,所以迫不及待的要把蓉姐叫回来,她来了,我是不是要把车间的钥匙交给她?是不是要把记账的本子交给她?是不是什么都要交给她管了,我什么都不该管了……
我正想安慰安慰小米,只见小米突然回头看了看,然后一脸疑惑地说,好奇怪啊,它怎么会来检验车间呢?!
我吓了一跳,也回了一下头,顺着小米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厂里的看门狗小黑,大摇大摆的走在检验车间里,它对着我们坐的位子看了看,然后就小跑着从小侧门出去了。
是啊,小黑怎么会来检验车间呢?我在这里上班上了八个多月了,从来没见小黑来过。看来,蓉姐即将归来,检验车间怪异的事情会多了起来……
3.第五天
下午四点多钟,我和小米结束了一天的检验工作,正在有说有笑的收拾着工具。这时,阿莲和一个穿着风衣的陌生女人来到了检验车间。
小米回头一看,惊讶地说,蓉姐,你回来啦!你回来了好啊!你现在都大变样了啊!我都认不出来你了……
知道来的女人就是蓉姐后,我仔细的打量了起她来。
只见蓉姐头顶夹着带白钻的“一”字形的发夹,后脑勺靠上五指宽的地方也夹了一个蝴蝶结样式的发夹,额头上有内卷的刘海,一头过肩烫发批着,脸上明显有打了粉的痕迹。她的唇上涂了口红,口红的颜色用的应该是“姨妈红”。
蓉姐穿着银灰色的修身呢料风衣,风衣长及膝盖处,风衣底下露出了一截黑色的百褶裙,裙子的长度在小腿肚的地方,她的脚上穿的是浅口粗中跟的黑色皮鞋,从宽松的鞋口看过去,蓉姐脚上穿的肉色短丝袜清晰可见……
蓉姐的“时髦”打扮与乌漆墨黑的检验车间格格不入,与穿着旧衣服、脏衣服的我们也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
阿莲指着我问蓉姐,你认识她吗?蓉姐面无表情的回答说,认识,在卧龙西巷住了那么多年,经常见到她的。
阿莲又问我见没见过蓉姐,我真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这样一个女人,我盯着蓉姐的眼睛回答说,真不好意思,我没有见过你的印象,你是不是明天过来上班啊?
蓉姐回答说,我明天不来上班,本来老板叫我昨天就上班的,我还是决定后天再来上班……
蓉姐走后,邓炫又来到检验车间,我们又是从邓炫的嘴里知道,蓉姐今天回厂后,已经在各个车间走了一遍,尤其是生产镙帽的车间,她的老工友们都因为她的“拜访”知道她马上就要回检验车间上班了,而我们的检验车间,是她最后来的一个地方,而且还是阿莲陪着来的。看来,她心里明白,她回检验车间,会打乱这里的人员安排,会引起某些方面的不愉快吧。
比如我,不用细想我都知道,我是一定不会再与小米同坐在一张桌子前验看镙帽的。
比如小米,在得知蓉姐后天就要上班之后,她的心情变得很不好,在车间里只剩我和她的时候,她自言自语地说,蓉姐干嘛非要到这里来上班哦,直接去新厂址青田那边上班不好吗?
4.第六天
上午我们将三个组的镙帽检验完毕,时间刚过11点30分钟。我们洗了手又换上了干净的鞋子之后,就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各自“玩”着手机,我们等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着中午12点下班打卡时间的到来。
我很喜欢利用下班前的间隙时间处理我手机里的照片,我会利用这些短暂的时间,将那些我上下班路上“扫街”拍下的照片进行编辑——要么删除,要么修剪,然后分类上传相册保存。
阿明站在我身后,一连叫了我好几声我都没听见。原来阿明被办公室的小李叫去了大老板的办公室,过去之后,大老板又让他回来叫我去一趟办公室。
我猜想,老板是因为蓉姐回来上班,要提前告知他对我的安排了。蓉姐回来,老板如果还让我呆在检验车间,无非是安排我去“挖料”了。我现在坐的位子,之前是阿芳坐的,阿芳之前是蓉姐坐的,现在让回给蓉姐坐,大家都觉得“天经地义”吧。
随着阿明来到大老板的办公室,我看到甩油的师傅“神经质”已经站在大老板的办公桌前。到了大老板办公室,我一边“玩”着手机,一边听老板“讲话”。比起听老板对我讲一个我早已心知肚明的安排,我认为处理我的照片更为重要。
大老板对我说,老师伯辞工了,下午他就不来上班了,下午就安排阿明去洗料,挖料嘛,就由你来挖,你就干回你的老本行,验料嘛,阿蓉已经回来了,下午就要她上班,你看行吗……
当大老板说到让我干回我的“老本行”,让我去“挖料”的时候,我见到他脸上挂起了笑容,我认为他的笑容里,多多少少有对我的歉意。
是的,挖料是我进这个工厂第一天开始就干的,是我的“老本行”,由挖料的变成验料的,再由验料的变回挖料的,没什么不好,不就是运动运动出一身汗吗?而且挖料的间隙时间更多些,我还可以利用这些短时间来处理我的照片,或者用这些时间来写点文字,从这点来说,我确实更喜欢挖料。
我微笑着回应大老板说,好的,我来挖料,挖料挺好的。
大老板用赞许的口吻对我说,这就对了嘛。同时,他将目光转向阿明和“神经质”,又说,事情其实很好解决的嘛……
下午上班再次来到检验车间,我翻了翻我用的抽屉,没发现有什么我的私人物品,我又将我的水杯挪到了搁开水壶的小板子上。还有我的一支护手霜,已经用的很难挤得出来了,我把它丢在了垃圾袋里。我还让小米帮我想想看看,桌子的里外,是否还有我的私人物品。
小米翻了翻抽屉,说有一支笔是我的,我说笔没事,留给蓉姐写卡片用吧。我们刚刚检查完抽屉,蓉姐就来到了检验车间。
此时的蓉姐,头发盘起,额前的刘海也弄到了头顶,露出来的是一张因肌肉松弛而略显肥胖的脸。她穿着酒红色的格子反罩衣,反罩衣外面还围着黑色的围裙,手上带着淡绿色的碎花袖套,脚穿着黑色的平底板鞋……
我微微一怔,心里想,原来是她啊,这个妇女确实在卧龙西巷住过好多年了,我以前确实经常看到过她,只不过,那时的我“高冷”的很,轻易不跟陌生人打招呼,而且我向来不爱八卦。那时的蓉姐又与我无半毛钱的关系,我不会知道她姓什么叫什么,更不会知道她在哪里上班,对于她的私生活我更不会感兴趣。
蓉姐到检验车间的第一件事,就是整理自己要用的抽屉。她还把她要坐的板凳重新换上了垫布,她擦了她要用的工具,重新对了对工具的标准度……
小米心里虽然不痛快,但她还是“识趣”的把自己记录“废品”、“回收”的账本交给蓉姐,说以后记账、写纸牌都让她来负责。蓉姐推辞,账本还是回到了小米的手里。
小米说,蓉姐,车间的钥匙交给你吧。蓉姐说,钥匙不在我这里更好,免得他们总问我要车间的钥匙开门,提前往车间拉镙帽……
我把油甩干净了的镙帽端到蓉姐的右手边。蓉姐在鼻梁上架起了老花镜,一盒镙帽她反反复复的翻、抖、验看,她翘起她那涂着酒红色指甲油的小拇指量着镙帽的深度……
看着戴着老花镜工作老态尽显的蓉姐,我脑袋里就在回想,头天那个“时髦”有“气质”的蓉姐哪儿去了呢?眼前的她尽管脸上依然打了粉,唇上依然涂了“姨妈红”,十个手指的指甲依然涂着红色的指甲油,却还是掩盖不了她年龄近50岁的事实……
验完镙帽,阿明他们也洗完了镙帽,蓉姐摆出一副“领导”的姿态,说要整理一下脏乱的车间,她指挥阿明他们将车间里的11盒放有“回收”“废品”卡片的镙帽甩油装袋拉去生产车间的磅称旁,又指挥我和小米过去称重量记账。
当然,蓉姐也没闲着,她把她的电工“丈夫”叫来,将那些电线连在一起的大电风扇拆开挪到车间的角落,又动手在地面洒了木屑,待我们又都回到检验车间之后,又指挥我们铲地面的污泥、清扫地面……
蓉姐第二天再来上班,她的“老工友”们逐个过来“拜访”,她们面带微笑敷衍地对蓉姐说,你回来检验好啊……
虽然我和小米离蓉姐她们有两米左右的距离,但我们听见蓉姐在炫耀说,她昨天下午一上班就把车间整理得干干净净的,我们还听见她说,仓库里那么多退货,如果是她在上班的时候造成的,一定会被老板骂死……这些话,我们听得真真的。
由于厂里“拉丝”的“老九”腰痛没来上班,生产车间的人没有领到材料,他们都把机器关了没来上班,于是检验车间这天没有镙帽可验。我和小米拿出了前段时间老徐从仓库里送来的需要挑选的镙帽,选了起来。
蓉姐却一个人拿着游标、千分尺去了仓库。
仓库里面发给“新海”的成品,有一大批退了回来。蓉姐把她挑出来的高度不足6.10或者高度超过了6.20,已经电镀成金黄色的镙帽,拿给管生产的二老板看,稍后,小米又被蓉姐叫去了二老板的办公室……
蓉姐回到车间后,又自作主张,说车间里的,还没拿去电度的几大桶专门抽检出来给“新海”的,我们因为尺寸把它简称叫作“2.75”的镙帽,不作“2.75”的了,作“2.80”的,发给另一家叫“光明”的公司好了,她说她自己会去跟大老板说明的……
再后来,蓉姐更是发挥她的老资格,她用命令的口吻要小米帮她倒她验看完了的镙帽;她用“礼貌文明”的语气对小米说,镙帽你多验看一些,我去盯着那两个师傅洗料,不能让他们搞错了……
蓉姐迈着她那外八字型的步伐,在车间里走来走去,她站在阿明他们旁边看他们洗料,她往大铁桶里面插她写的卡片……检验车间里的主管权,她自自然然的就拿了回去。
慢慢的,小米有些受不了,尤其是在蓉姐左右她对有质量问题的镙帽下卡片的时候。
小米悄悄地告诉我,阿莲家的镙帽有一盒里面有不少高度在6.22至6.25之间 ,但是蓉姐却对小米说,你口部磨一下,它就在合格的范围之内了,她家今天已经有一盒“回收”一盒“报废”的了,再来一盒人家要骂人的……于是小米“和稀泥”,没有下卡片,将那一盒料当合格的了。
我听了很惊讶,这在以前,我和小米是一定要下“回收”或者“报废”卡片的,蓉姐居然敢这么讲私情,看来我以前认为的铁面无私的蓉姐其实是个圆滑的蓉姐。
小米说,那几大铁桶2.75的镙帽,我们那么辛辛苦苦的抽检出来,她一来,我们的辛苦都白废了。
小米说,仓库里的退货,并不是因为我们工作不认真,而是“新海”以前没给我们那么严的尺寸要求,二老板早在蓉姐来上班之前已经告诉了我们原因,已经给我们定了新的抽检尺寸,她却要卖弄自己的能干,装模作样的把几颗高度是6.08和6.22的拿给二老板看,二老板管生产,难道要她来提醒,她不就是想让我难看吗……
小米越想越气,她去找了二老板辞工。
二老板没有答应小米的辞工要求。他对小米说,你不要因为蓉姐回来了就低看了自己,你和“大姐”以前检验得很好,你以前怎么检验还怎么检验,你该怎么检验还怎么检验,至于蓉姐这个人,我们对她太熟悉了,对于她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心知肚明……
小米最终决定“混”完今年算了。检验车间里呈现出了一个“和谐”的景象。
对了,检验车间里多了一个常客,那就是厂里的看门狗小黑。它每天跟着蓉姐来到车间,然后会找个角落蹲着,我常常看见它在打瞌睡。小黑来这个厂已经六年了,它也是厂里的“老员工”。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