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帶土性轉有
*年齡操作有,24卡x18帶*帶子的職業設定是情色電話接線員,無法接受者勿入,自行注意避雷謝謝
*坑,寫這一篇的腦洞只是因為少土的聲音每次都萌的我一臉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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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的九點,宇智波帶子都會接到同一個男人打來的電話。
這個男人叫做卡卡西。24歲,普通的高中教師,家裡養了十二隻狗,是個徹頭徹尾的狗奴。
一開始她以為那是他的化名。
畢竟有誰會把自己的名字取名叫稻草人?
身為情色電話接線員,宇智波帶子接過各式各樣的電話。有的是感情寂寞的抑鬱病患者,有的是打來惡作劇的小屁孩。當然,大部分都是來“交友聊天”的。
他們要求她提供的服務總是很單一。
呻吟、喘息、嬌笑——噢,如果必要時還能喊一些特定的稱呼助興,那會更棒。她的嗓音和一般女孩子柔軟的聲線不同。多了點陽剛,以及說不出的磁性。反而更偏向於變聲期的少年音。
特別的嗓音直接導致了她的客戶群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基佬,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則是有正太控怪癖的傢伙。
說起來還有點心酸,為了迎合客戶的特定需求,明明是女孩子,帶子卻不得不隱匿起自己原來的性別,化身為名叫宇智波帶土的18歲少年。
旗木卡卡西的電話並不屬於上述的任何一種。他的身心健康、也不再是懷有惡趣味的十幾歲孩子。
他只是單純閒的無聊,想找個人聊天罷了。
宇智波帶子覺得,這個人不是人傻錢多,就是錢多人傻。
當然,也有可能又是一個基佬。
“你想聊天幹嘛一定得打這種電話?”
“哪種電話?”
她想了想,仍沒想出切確的形容:“就是⋯⋯這種電話啊。”
“那有什麼關係?”男人似乎輕笑了一聲,“反正付錢的人是我。”
哈。她被逗笑了:“你說得對。有錢就是老大。”
這個人還挺有趣的嘛。
一開始做這份工作的時候,每回結束一通電話,總會陷入深深的自我厭惡。那時的她實在是天真的過分。
不管電話那頭的人提怎樣的請求都盡力滿足。其導致的後果便是好幾次都被人循著電話找到住處來。
甚至還曾有一回是被對方的現任女友找上門。
“年輕的女孩子要學會保護自己,尤其是幹我們這一行的。”琳摸了摸她的頭,“你沒有錯,帶子。壞的是那些男人。”
她開始學會拒絕無理的要求。
她會在被男人要求扮演他十歲的女兒時大罵混帳,或者是遇到來鬧事的醉鬼時直接掐電話。
可情況沒有好上太多。一面倒的差評似乎是在告訴她,她的拒絕是錯誤的。
於是她告訴琳,她真的不適合這份工作。
帶子辭職了一段時間,後來還是回來了。
原因很簡單,她需要錢。這份工作的薪水優渥,足夠負擔進修於藝術學院的學費,以及日常所需。而且工作時間很自由,她不必整天被綁在某家便利商店,賺的錢卻連房租都付不起。
她自認自己是個庸俗的普通人,必要的時候不會傻傻的和錢過不去。更何況,她很幸運,至今為止還沒遇到前來尋仇的傢伙。
即便是從事這樣的工作,她亦有自己的一套原則。帶子從不後悔自己將那些道德淪喪的人罵得狗血淋頭,因為這就是她的底線——選擇服從,否則滾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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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土?你還在嗎?”
“啥?⋯⋯噢,我是說,什麼事?”
天,她居然在工作時間走神了。真希望不會因為這樣被扣獎金。
她還在想著怎麼解釋,對方倒是開了下一個話題:“你覺得該送什麼給一位年輕的、交情不錯的女性?”
“那就得看你們是怎樣的‘交情’了。”
“⋯⋯”卡卡西略有些無語,這傢伙腦袋盡是些不正經的想法:“我們就是普通的同事關係。”
“職場輕熟女?清純女大生?還是⋯⋯”
“你夠了啊。”
切。真是禁不起開玩笑的老男人。
宇智波帶子無聲做了一個鬼臉,看著鏡子裡自己的表情,又忍不住發笑起來。
“嘛,算了,當我沒問吧。掛了。”“欸欸欸欸欸!別掛啊!還沒到一小時⋯⋯嗯咳!我是說,你可以送一些小髮飾什麼的。”
“髮飾?”
“對呀,女孩子都是喜歡可愛的小東西的。它們是女人天生的剋星。”
“可她是短髮。”
“短毛又怎麼了?就不能用髮飾啊?”帶子摸了摸自己堪堪垂到耳下的黑髮,格外憤慨道:“你這是差別待遇!”
說完又逕自嘀咕起來:“不過送髮飾好像有點太隨便了。手鏈怎麼樣?唔,其實香水也行,最近網上有一款很紅的,我一直很想買來著⋯⋯”
對面忽然傳來一陣低低的笑聲,震在耳膜上,就好像是正被人貼在耳邊低語一般:“你倒是很了解女孩子。”
帶子努力忽視掉有些升溫的臉蛋,聲音好聽的男人可真要命。
她想。這不廢話嗎?她自己也是女孩子啊。
不過這話可不能亂說。她還沒忘記自己介紹欄上的性別填的是男性。
於是三天後,當她收到那一瓶最近在網路上大紅一時的香水時,整個人都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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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智波帶子不否認,在拆開包裹的那一刻,她的確萌生了一絲難以啟齒的心動。
這個場景讓她想起了很久以前一個人在電影院看的一部愛情虐狗劇。裡面的男主角隱沒於茫茫人海裡,可是女主角回頭一望,目光馬上就抓住了那一個身影。
人們說,這就是所謂的,屬於靈魂伴侶之間的心電感應。
——在這個世界上的某個角落,一定存在著那麼一個屬於你的靈魂。
他不特別,也不是那麼起眼。
可你就是知道,他是只屬於你的。
當時的宇智波帶子正坐在電影院的最後一排狼吞虎嚥的吃爆米花,前面坐著的一對情侶親吻的難分難捨,她的注意力便忍不住從電影裡的唯美佈景轉移到了小情侶身上。
唉,比起文青電影,果然還是這種有聲有色的愛情動作片更有趣一些。
至於什麼靈魂的⋯⋯算了吧醒醒,少年,你只有五指姑娘。然而時隔多年後,她卻忍不住想,這世界上也許還真他媽存在著這種東西。
有那麼一瞬間,帶子以為她找到了那一個屬於自己的靈魂。將上面的卡片翻到背面,立即從夢裡跌回現實。臉上一陣熱。彷彿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就連塗在句末的笑臉,也像是為了嘲諷她的愚蠢的存在。
“To帶土君:為了折扣多買了一個。還有我不搞性別歧視,男孩子喜歡這種粉嫩嫩的香水其實無可厚非。”
噢,帶土君。
並不是帶子小姐。
所以,宇智波帶子,你還在期待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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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木卡卡西收到了一封匿名簡訊。
簡訊的內容是一串亂碼。
最後是一句以十二個感嘆號做為結尾的咆哮:可惡的老男人你就等著一輩子單身吧!
他好像知道這是誰了。
阿斯瑪奇怪的瞧他一眼:“你笑什麼?”
卡卡西起身幫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沒什麼。就是發現了一隻炸毛的小貓咪罷了。”
嘔——這一股子戀愛的臭酸味。阿斯瑪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去深究的好。
“今天疾風生日,我們準備去唱k,你去不去?”
“嘛嘛,這種只適合年輕人的場合,我就不去了。”“說的你好像是個50歲的糟老頭一樣。”
他搔了搔那一頭顯眼的銀髮,眼睛瞇成了月牙:“彼此彼此,你也不差喲。”
“你懂什麼?鬍子可是成熟男性的浪漫。”
卡卡西支起下巴,看了他一會:“紅每天對著這張不修邊幅的臉還沒跟你離婚,簡直是奇蹟。”
阿斯瑪咬牙切齒:“我也覺得你這種人能活到現在沒被打死,簡直是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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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卡卡西還是被人拖著去參加了。
木葉的冬天一向很冷。
卡卡西將自己裹成一顆臃腫的粽子,慢悠悠地晃進約定的包廂,彷彿自己不是那一個遲到了一個小時的混帳。
108和109。卡卡西在兩扇門前站了許久,苦惱的搔搔頭。
哎呀,忘記是哪個包廂了。
憑直覺吧,他的感覺一向很準的。卡卡西推開了右手邊的門扉。
黑髮的小鬼頭正站在桌子中央鬼哭狼嚎。旁邊圍了一圈人,全是他所熟識的。
綱手醉了,醉得一塌糊塗。於是他看到那一位素來雷厲風行的女人也爬到了桌子上和小鬼頭一起唱起歌,身邊的靜音絕望的帶起耳塞,而一向出來打圓場的波風水門卻站在一邊艱難的維持平衡,只因他醉酒的妻子正努力爬到他的背上想玩一場騎馬打仗。
荒唐的鬧劇。
卡卡西正打算溜之大吉,一邊的凱卻忽然大喝一聲:“卡卡西!”
完了。他想。
“我們的第二十場勝負還未分曉呢!就在今天一決高下吧——用這個!”
凱激昂的喊著,手直直指向一邊的音箱。
阿斯瑪在心裡笑的不行。
一向全能的卡卡西有個人人皆知的致命弱點,那就是,他是個音癡。
“唉,最近嗓子啞了,沒法唱⋯⋯”
“你到底行不行啊!”站在桌上的小鬼頭直直看向他,那一雙閃爍著光芒的眼珠子讓卡卡西有了一股奇異的熟悉感:“還是不是男人!”
卡卡西瞇了瞇眼,笑了。
於是五分鐘之後,宇智波帶子終於領悟到一件事——你永遠也不要當著一個正常男人的面質疑他到底行不行。
我的天!這個人怎麼能跑調的這麼嚴重!
宇智波帶子痛苦的縮在角落,只覺得太陽穴上正紮著無數根針,刺的她頭皮發麻。
事實上,她醉了。醉得不分南北。連走錯包廂都不自知,還反客為主佔了人家的桌子當成舞台唱起歌來。她覺得她整個人都置身在朦朧的霧氣裡。
世界成了顯微鏡下的一片空間,於是人們充滿笑意的臉放大扭曲,變成一張張嘲弄、厭惡的神色。
最後,那一些模糊不清的、許多的臉重疊融合,構出一張蒙了半面臉的銀髮男人。
有人吼了一個極其熟悉的名字。
卡卡西?
噢,卡卡西。那個混帳。
緊接著,一陣堪比世界毀滅的歌聲襲擊腦門。
帶子忽然覺得委屈極了。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要被這樣對待?
阿斯瑪苦惱的看著趴在地板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孩子:“喂,瞧你幹的好事。”
卡卡西嘆了一口氣,累的。他蹲下身,看著這個全身寫著麻煩的小傢伙毫無誠意的道歉:“你別哭了。”
順便用眼神譴責阿斯瑪:是誰在旁邊起哄逼我唱的?
她扒著他的風衣衣領,上不接下氣:“你以為你是誰啊?憑什麼叫我不哭我就不哭!”
忽然之間,惡趣味恆生,卡卡西忍不住想逗弄這個癟著嘴一臉憋屈的小傢伙:“憑我是你爹——來,快跪下叫爸爸。”
沒想到帶子這回不哭了。
“你才不是。”她眼角還掛著淚,目光卻認真而執拗的看著他:“父親從不允許我正對著臉和他說話。”
從來都不允許。
更別說是像這樣好言好語對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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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宇智波帶子就是個不被看好的吊車尾。
她的父親是個冥頑不固的男性沙文主義者,這注定她永遠都在父親面前抬不起頭來。
她開始束胸,替板寸頭,和十二歲的男孩子一起看片,或者一起朝春日裡飄起的裙擺吹輕浮的口哨。
她逃課,成日沒個正形。像那些年少無知浪費青春的少年。可她的父親還是說:帶子,如果你是個男孩就好了。
性別真的那麼重要嗎?如果是的話,她希望自己是個男人。
如今十八歲的宇智波帶子終於幡然醒悟。她這十幾年來都只是為了博得一句父親的認可,可這又能證明什麼?是終於證實她的人生就像父親所言,只能限縮於她的性別?
還是得到一個終於能被正視的理由?
她的父親不希望她擁有過高的學歷。於是她只能靠自己的努力進修。
學費貴的嚇人,她開始了半工半讀的日子。
從一開始的超商兼職,一直到現在的電話接線員。
她慶幸自己擁有一副雌雄難辨的特別嗓音。於深夜進行的匿名電話總是讓人格外安心,在這種時候,人們既沒有身分的包袱,也沒有沈重的壓力壓在身上。
她可以堂而皇之的作為一名叫做帶土的少年,並從這樣的體驗中給予自己一絲慰藉。昏昏沈沈裡,帶子感覺自己被人舉了起來。她似乎乘坐上一輛晃晃顛顛的火車,旁邊有個吱吱喳喳的聲音刮著耳膜。她皺起眉,想打斷那道聲音。
這時,另一個低沈醇厚安撫住了焦躁的交感神經。像一注冰涼的泉水將她環繞住,安心之餘又帶了一些熟悉。
帶子覺得,自己應該是認識這個人的。
“小傢伙,你家住在哪?”她費勁的想了一下家這個字的含義:“我沒有家。”
她只有一個人。
卡卡西沈默半晌,嘆了一口氣。所以他到底為什麼要決定把這個小傢伙帶走?
哦,他想起來了。因為這個人在十分鐘前的包廂裡死死扒住他的褲管不讓他走,還大有你敢跨一步我就把你的褲子跩下來的狠勁。
他迫於情勢,只好負責起這個麻煩精。
如果把小傢伙領回去,隔天會不會被控訴自己誘拐酒醉青少年回家?
卡卡西憂愁的想著。覺得刮在身上的風越來越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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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猜中了開頭,卻沒有猜中結尾。
“你說,你叫什麼?”
“卡卡西,”他又重複一次,“旗木卡卡西。”
宇智波帶子想過無數個與男人相遇的場面。但絕對沒有以上這一種。
實在是糟糕的不能再糟了。
她穿著一身臭烘烘的衣服,臉上的煙燻妝糊成一片可笑的顏色,由於身高的劣勢只能仰頭看著男人。銀髮男人似乎剛剛轉醒,相比起狼狽的自己,他的形象相對好的多。
他們站在男人的臥室門口對峙。他的語氣有點無奈:“你能先讓開,讓我去個廁所嗎?”
噢,該死,他的手真好看。宇智波帶子發現自己正盯著男人的手神遊天際。三十秒後呆頓的大腦重新運作起來,帶子像是被什麼東西刺到了一樣,慌忙給男人退開一條路。
“總而言之就是這樣。你喝醉了,連家的地址都沒法說清。我只好把你拎回家,否則第二天新聞就會出現一件在我家巷口發生的刑案——一具被活活凍死的女屍。”
良久,帶子憋出了一個噢。
事實上她的腦子亂成了一鍋。簡單來說能囊括成一句話:忽然和電話另一頭的老客戶相見了還是在這種超級詭異的情境下,求怎麼脫困,在線等,急!
她討厭自己的私生活和工作混為一塊。
而如今,這個卡卡西成了唯一的例外。
她故作鎮定的從包裡拿出錢包,結果發現裡面只躺了幾個十塊錢時,內心的悲傷逆流成河。
“我現在身上就這點錢⋯⋯”言下之意就是,沒錢,就命一條。任你處置吧。
“我不需要任何補償。”卡卡西覺得自己的嘆氣數在短短一個清晨達到了高峰,“既然你醒了,就請離開吧。畢竟這都是我自作主張下的惡果。”
喂喂,說的好像她真的是個大麻煩似的⋯⋯雖然好像事實就是如此。保險起見還是留個電話好了。
於是,當帶子撥出電話,而卡卡西的螢幕亮起熟悉的號碼時,男人的眉毛以詭異的角度擰了起來。
哎呀?這不是那封簡訊的⋯⋯
他們的緣分還真是奇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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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粗重的呼吸聲響起。
他口齒不清的呢喃著:“珍、珍。親愛的,你真緊⋯⋯”
宿醉帶來的頭痛讓她連爬起來倒杯水潤喉的力氣都沒有。宇智波帶子躺在沙發上,一句話也不想說,電話那頭的男人倒是堅強,還在賣力的自食其力著。
男人的喘息正在加速。
宇智波帶子覺得是時候了。於是她拿著手裡的玩具小黃鴨壓了幾下,發出尖銳的叫聲。
“靠!”對面的男人爆出一陣咒罵,“搞什麼?!”
她幾乎可以想像瀕臨極限的男人在聽見鴨叫聲時興致全失的崩潰感。
自己一定是瘋了。
她甚至聽見自己在笑:“怎麼樣?夠性感嗎?”
在男人的下一輪咒罵來臨前,帶子直接掛掉了電話。
電話發出了忙音,與心跳聲不謀而合。帶子閉上眼睛,眼前頓時浮現一張張破碎的紙片。
她自詡自己是個人緣不錯的傢伙。至少在學院裡,沒有人因為她是插班生而進行排擠或者孤立。
可她忘了,嫉妒是世界上最危險的事物。它足以摧毀一個人的理智,甚至是驅使人做出平時不敢做的行為。
她試圖將那些圖騰拼揍回原本的樣貌,卻發現每一張的切口實在太過細碎,連一絲可能性也沒有。
三個月來的心血結晶化為了畫室裡滿地的紙屑。她拾起一張較大的碎片,那是她好不容易靠著記憶中模糊的印象描繪出的,母親那雙屬於東方的渾黑眼珠。
只可惜此刻的它們被迫蒙上一層不透光的油漆,隱約的瞧,還能發現有刀片滑過的痕跡。
對方似乎是想藉此徹底的侮辱她一番。她是該感謝他們看得起自己的作品嗎?沒有用老掉牙的碎紙機,而是費力地將她的畫作一片片撕碎。她當然清楚這是什麼含意。
這代表她永遠不可能在短短的兩個禮拜將畫作還原。
展覽的攤位已經架好了畫架,只等她把那幅畫放上去。
將會有另一幅畫代替自己的,擺在上頭。
這種感覺很難形容。覺得悲愴的同時,又覺得一切是如此的理所當然。
她抬起頭,倒是又發現了一些有趣的東西。
畫室裡的地板上以粉筆寫上幾個大字。用的力道極大,彷彿要將這字刻入她的靈魂。旁邊還可憐兮兮的躺著幾個噴濺出來的粉筆頭。
——蕩婦。
帶子無聲揚起嘴角。看吧,永遠沒有糟糕的事,只會有更加糟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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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歲的帶子曾經在紙上寫下一句話。
——想要一盒嶄新的彩色筆。
她將紙片折成了一顆星,小心翼翼地放入罐子裡。當年的孩子們之間流行著這樣的玩意兒,把願望摺成紙星星,等到集滿一百顆,願望就能夠實現。
她的父親不會浪費錢給她買那種“毫無用處”的東西。所以她只好將心願寄託在天上的神仙身上,希望哪一天醒來,床頭櫃就出現了一盒色筆。
可是帶子沒能等到那一天。在紙星星集到五十七顆的時候,半滿的罐子在一場她與父親的激烈爭執中粉身碎骨。
星星灑了滿地,像她的心,也像如今畫室裡一攤的紙屑。
從那時候起,她就學會不去期待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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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卡西已經三天沒有打那隻電話了。
這一陣子,學校正好在舉辦運動會,身為一名被趕鴨子上架的臨時決策者,他一邊摸索著全然陌生的行政領域,一邊還得應付來自老爸的催婚壓力。
“唉,卡卡西,今年生日帶你的小女友回家吧。”
卡卡西愣了一下,“小女朋友?”他什麼時候有過那種東西了?
“你別騙我了,我都知道的。”旗木朔茂抹了一把辛酸淚,看來這幾年不間斷的給兒子安排相親還是有用的:“每天晚上都和人聊的這麼晚,就算是熱戀階段,你也得照顧人家女孩子的生活作息啊。而且我那天在你房間發現一件小號的、不是你尺寸的衣物。唉,現在的年輕人真是猴急,想當年我跟你媽啊⋯⋯”
停、停。等一下,老爸。
第一,他的聊天對象是個名叫宇智波帶土的18歲少年;第二,每天會聊到這麼晚還不都是那個狡詐的小傢伙拖著時間,非要講滿三個小時才罷休,害得他最近幾個月的電話費都貴的嚇人;第三,那件是宇智波帶土那一天喝醉酒落在他家的外套。
他們真、的、不、是那種關係。
好吧,卡卡西嘆了一口氣,他們現在還不是那樣的關係。
是,他承認他的確對於這位少年有著異樣的情感。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也許是在他第一次心血來潮打了一通廣告紙上的電話號碼,少年接起電話開口說出第一句話時,他的世界便已經起了天翻地覆的轉變。
帶土的聲音很好聽。至少到達了讓他打了整整四個月的高額電話仍甘之如飴的程度。
帶土總是很懂他,有時候,他甚至覺得他們是心靈相通的。
卡卡西覺得這樣的感情十分的荒唐且病態,一向務實的他居然因為一個人的聲音,產生了近乎執念的執著。
想見到他。
想親手觸碰到他。
只擁有那些聯繫方式根本遠遠不夠。他知道,每一天,每一個夜晚,帶土都會將這些聯繫方式給不同的男人或女人。換句話說,這只是一個誰都能擁有的東西。一隻公用的電話號。
偏偏他想要的是宇智波帶土的唯一。
例如,他的私人號碼。例如,他的心。
在卡卡西自己還沒意識到的時候,他的行動越過了腦袋,已經開始擅作主張的謀策起計畫來。
以平易近人的態度接近並鬆懈心房。刻意壓低嗓子說曖昧的話語。每天的九點鐘,準確到近乎苛刻的時間點,無聲無息地用這樣的方式滲透入宇智波帶土的生活。
一開始,帶土就像隻警覺而狡猾的狐狸。探出利爪,抗拒一切陌生的事物。可漸漸地,卡卡西發現這並不是一隻狐狸,而是一只貓。
他正在容忍自己的試探與刻意親近。他開始回應他的善意。發現到這一點的時候,卡卡西感覺到自己的心臟不可抗拒的劇烈跳動著。
他知道那是什麼。
那是屬於一個老男人的春心蕩漾。
要知道,他已經24了。早已經脫離青春的學生生涯,眼角出現鬆弛的皺摺,再也幹不出通宵熬夜的蠢事。
他以為他這輩子不會擁有愛情。
卡卡西骨子裡是個克制而冷靜的人。從以前就是。甚至曾經被自己的學生說過“如果最後卡卡西老師和《親熱天堂》結婚也不會意外”這種話。
如果被人知道,他喜歡上了一個小自己六歲的、有著好聽嗓音的少年,估計會被當作變態吧。
但是,那又怎樣?
他不在乎。
他在乎的,只是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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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使人盲目。這句話也許是對的。
卡卡西從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栽在一個小傢伙手裡。
他這次沒再打電話。直接把人約出來了。
理由冠冕堂皇:紙袋裡靜靜躺著的一件外套。
小小的身影蹲在雪地裡。遠遠的看過去,就像是一尊石像。
卡卡西走了過去。
小傢伙意識到來了人,抬起頭看他。鼻尖被落雪凍的通紅,從卡卡西的角度看過去,就像一隻可憐的小兔子一般。
卡卡西遵從本心,笑了起來。
帶子氣極敗壞:“你讓老子在這種天氣等了十分鐘還敢笑?”
卡卡西懶散的摸了摸帶子的頭頂,嗯,手感真好:“喏,外套給你。那天落我家了。”
帶子不太自在的別過頭。那一晚的可怕經歷她直到現在還不敢回想。
“⋯⋯沒事的話我走了。”
“去喝一杯咖啡,怎麼樣?”他搖了搖錢包,“我請客喔。”
老男人談起戀愛是會要命的。
更遑論卡卡西是一個聰明的、懂得討人歡心的、書面理論(詳見《親熱天堂》)豐富的24歲單身老男人。
一進咖啡店,宇智波帶子就把菜單上所有的甜食點了一遍。
她笑的極為挑釁:“現在你後悔了嗎,卡卡西君?”
“如果是帶土君的話,”卡卡西回敬了一個老少通殺的笑容,“就算是整家咖啡店都能買給你。”
Round one,旗木卡卡西,勝。
帶子的吃相一向不是太好。
就像現在,蛋糕屑黏在了嘴角,卻毫不自知。
卡卡西下意識伸出手捻掉,小傢伙的反應倒是有趣。
“⋯⋯喂!你、你這傢伙幹什麼啊!”
“蛋糕屑。沾到了。”
收回的手一頓,卡卡西看著鼓起雙頰的帶子,實在沒忍住,輕輕的用手捏了捏她的臉蛋。
力道不重,多了幾分旖旎。
宇智波帶子莫名其妙鬧了一個大紅臉。
Round two,旗木卡卡西,勝。
“喂,”饒是遲鈍的帶子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你到底幾個意思?”
“我喜歡你——或者你可以理解為,我將要追求你。”
Round three,旗木卡卡西,完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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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後悔的,卡卡西。”
“既然如此,來打個賭吧。”
是你棄械投降,還是我先輸掉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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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覺得渾身都在發痛。
背上火辣辣的疼,視線卻陷入一片黑闃。面上套著的垃圾桶裏還充滿了作嘔的腥味,帶子止不住的乾嘔著,可惜現在她的手被人反綁在後,否則她不只可以把自己從這個該死的地方弄出去,還能暴揍外面的傢伙一頓。
——噁心、蕩婦、萬人騎的婊子。
——每天和男人通這種電話⋯⋯知不知道廉恥心?
——你真髒。
哈。
她想笑,像往日一樣露出沒心沒肺的笑容。
可是一牽扯到嘴皮子上的傷口就疼的做不出表情,那些細密的痛楚似乎和心臟緊緊相連,要不然為什麼此刻的她覺得心口如此脹痛,甚至難以換氣?
來個人吧。拜託。帶子閉上眼睛。
能不能有誰回答她,她究竟做錯了什麼,需要被如此對待?
她無數次想過自己可能會死,可是這不代表她真的想死。至少現在絕對不行,她才不想讓那些瞧不起自己恨死她的人得償所願。
她挪著疼痛的身子到門附近,門叩由於年久失修,上頭的護漆掉了,露出裡面的鏽鐵來,方才那尖端狠狠滑破自己的臉頰,也許可以透過它磨破繩索。
可惜她磨的手都痠了,還沒半點動靜。
事發突然,她的厚外套還丟在畫室裡。也不知道它的未來是否也和自己慘淡,淪落到誰也不知道它的死活的地步。
手機在混亂之中也被摔壞了。那些人發現自己打電話求救,氣的臉都漲成了豬肝色。真希望她有撥出那一通電話。
來個人吧⋯⋯是誰都好。
不需要解救她,就算是來幫她傳達最後的遺言也好。等她死了,屍骨下不下葬都行,但是可以的話她還是想葬在母親的墓碑旁。不需要幫她燒紙錢,偶爾想起了,幫她捎幾個紅豆糕解饞便是最好的了。
彷彿是回應她的請求一般,門打開了。她聽見了急促的喘息聲,那人的身上散發出的熱源將冬日的涼意驅逐。
大手溫柔的擁抱住她。眼前恢復了光明,手腕的血液正在重新流動,她從地獄的泥淖被人狠狠拉起。
印入眼簾的是一雙蒼灰色的眼珠子。左眼上有一個陳年舊疤,貫穿整顆眼球,就像象徵不詳的荊棘。肌肉微動,眼成了兩彎熟悉的月牙,旁邊佈著幾條細微的皺痕。
心口越發脹痛起來。卻充盈了另一種陌生的情感。那是十八年來帶子從未感受過的。
於是宇智波帶子咧開笑容:“你來了。”
那一年的電影裡,最後一幕尤讓帶子印象深刻。主角們擁抱於人海之中,明明分離了十年,他們卻還是橫跨了半個地球,來到了彼此身邊。
當年的她覺得這很扯淡。而現在的她想起了,卻幾乎熱淚盈眶。
——你來了,屬於我的靈魂。
這該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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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卡西一向是個冷靜的人。
在狹小的公用廁所裏發現被綁住的帶子時,他卻發現自己無法控制住心底的情緒,那些久違的情感再度敲響了房門,帶著點蠱惑,說,快,拿起你的槍,殺了那些人。
他知道那是來自撒旦的謊言。
誠然,他憤怒極了。甚至無法抑制住手掌的顫抖。可是他已經不會再回頭了。
他曾經對自己發誓,過往已成灰燼。鑄下大錯一次就夠了,他的這雙手不應該是拿來傷害人,而是拿來擁抱人的。
卡卡西伸出手擁抱住了身形單薄的那個孩子。
她渾身濕透了。味道不好聞,騷腥,污穢,是什麼東西不言而喻。可是他沒有鬆手,反而收緊了手臂。
她的手上全是血,傷口集中於右掌,有些地方露出了嫩肉,看上去慘不忍睹。
宇智波帶子沒有喊痛。沒有哭。
她只是朝他笑了。
卡卡西悲傷的看著她浸著的眼睛,流淚也好、胡鬧也罷,在他的懷裡都是被允許的。不用在壓抑了,不用在逼迫自己微笑,在他的眼裡,一切的偽裝毫無意義。
如果早些遇見你,是不是就能減少妳遭遇到的痛苦?
如果早些遇見你,是不是這些年的迷茫都將得到答案?
如果、如果⋯⋯這是一個多麼令人絕望的字眼。
“有點腦震盪。右手骨折,需要綁石膏一個月。”醫生看了一眼男人:“你是這位小姐的家屬嗎?”
卡卡西有一瞬間的怔愣。帶子閃躲過他投來的目光,他心底明白了幾分,縱然還有困惑,仍然點頭:“我是。”
女醫生皺起眉:“以後請多注意注意你的小女友,旗木先生。”
卡卡西啼笑皆非,怎麼每個人都以為他們是這種關係?
帶子問:“醫生,我的右手還能拿筆嗎?”
“這個沒問題。”她說,“只要你別期限不到就嚷著要拆石膏,一切都好說。”
帶子忍不住笑出聲,這個女醫生真特別。她看了一眼她的胸牌,上面寫著“春野”。
帶子真摯的朝女醫生道謝。
“或許對您而言只是小事一樁,對我來說,卻像是天降的恩典一般,”帶子深深地鞠躬,“我不會忘記的。”
卡卡西被醫生單獨留了下來。
他曾經的學生,如今已是綜合醫院骨科主治醫生的春野櫻,正好整以暇的倚著一邊的鐵櫃等他據實以告,
“卡卡西老師,雖然這樣做有點雞婆⋯⋯不過我還是做不到視而不見。”
“剛才做身體檢查的時候,我發現帶子的身上有很多的傷疤。看起來都是很久的傷口了。我不知道她遭遇過什麼,我只知道當時的她肯定沒好好照顧那些傷口。”春野櫻的腦海裡再度浮現少女朝氣蓬勃的笑容,“她似乎還有長年吃藥,控制經期的習慣。”
卡卡西的臉色沉了下來。
春野櫻話鋒一轉:“不過還是有好消息的——畢竟帶子小姐遇見老師你了,不是嗎?”
“如果是老師你的話,一定能夠理解她的痛苦,並且幫助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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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再靠近了,卡卡西。我沒有你想像中的那樣好。”
男人舒展微笑:“沒有人是天生完美的。”
“現在你知道了。我是個女人。”帶子停頓了一下,“我食量很大、說話很吵、行事衝動、還是個窮小子⋯⋯”
“這些我都知道。我不在乎。”
“我不是那一些你可以玩玩後就揮之而去的女人——”
他吻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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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需要改變,這樣的你就很好。帶子。”
不管你是帶土還是帶子,對我而言,你就只是你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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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戴上這個鏈子,你就是我的人了。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我們去場看電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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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縮在帶子那一間破舊的可憐的小套房裡看電影。
窗簾緊緊拉起,幾寸的小電視裡,女人正在流淚。
帶子也哭的很慘。
卡卡西遞來一盒面紙:“喂,你也太誇張了⋯⋯”
“你這種沒情調的老男人不會懂啦。”
“就算老,那也是你選的。”
帶子笑了,“對呀,我選的。所以我從不後悔。”
“真巧,我也是——所以,親愛的帶子小姐,還不趕快考慮改姓旗木嗎?”
這一回,帶子真的笑的從床上滾了下來。結果壓到傷口差點疼的喘不過氣。
卡卡西把她拉起來,手上的力道卻很輕柔:“喂喂。你小心一點啊。”
“這裡不是有你在嗎?”
是啊。他還在。
只要是這樣,她便無所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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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世界上的某個角落,一定存在著那麼一個屬於你的靈魂。
他不特別,也不是那麼起眼。
可你就是知道,他是只屬於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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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她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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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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